穆然却是不理,起身道:“我今日睡柴房吧。”
……可出去之后,他并没有到柴房,而是来到梅林,微仰着头沉思半晌。林中的尸体早已不见,地上也不再有那殷殷血迹。梅花似火,青衣如风,倒是一番非常之景。
“阚雪容啊阚雪容,你当真是……懦夫。”穆然自嘲一笑,靠着一棵树坐了下来。叶灼隐隐想到:这莫不是他们初见时的那棵树?
很快,他的想法便被作证了。只见穆然猛灌一口酒,唤出一把红色弯刀,身红似血,亮若夜灯。刀刃微微一立,便将飘下的花瓣切为两片,当真是把绝世奇刀!
疾风四起,身如青燕,在林间飞速旋转着,霎时间,花瓣飞扬,香雨齐落。刀起刀落,百树倾倒,唯他依偎的那棵树,毫发无伤的立在那儿。
大约是,又爱又恨,又疯又痴,逼得他心口生疼,不知是该伤,还是不该。
“爹,娘……”穆然跪下道:“我到底该如何?”
叶灼胸口闷得慌,可偏偏被逼的只能继续看下去,躲不得逃不得。
……
“恭喜,王上。”穆然垂着眼眸,声音冷淡如斯。
穆郡坐于高椅,苦涩一笑:“你若是愿意,我还是想你叫我哥哥。”
“王上如今贵为妖王,我自是不敢随意称呼。”
穆郡无奈道:“好,你高兴便好。”又道:“你最近,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穆然暗暗攥紧双拳,沉声道:“无非是一些无聊的术法,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罢,沉默良久。
“若是需要,我可以帮你找找……什么东西都愿意的。”
“不必。”穆然行礼道:“王上若无他事,我就先行告退了。”穆郡没再说话,只轻点头,遥遥看着他走出殿内。
袖间,叶灼感觉到穆然紧攥着一个硬物,有棱有角,层层叠起。
是被折叠的书纸。
叶灼想,大约这时候起,穆郡就知道了穆然的计划,或是更早。可他为什么不阻止呢?
出殿,穆然从袖间拿出那纸,层层展开。
“折骨之领。”这上面写着。再看一页,写道:“除月唯之。”
叶灼又是一叹。这穆郡,是将所有的权限都为他开放了。
他是等着穆然复仇呢。
穆然先是快步走了一段路,又慢下来,停到一片松林间。叶灼一眼便认出,这是他们与穆然相遇时所在的那片松林。只不过,那梅树还开得正艳,松树也只有两人高,一看就是种上不久。
也就是说,这棵梅树本来活得很好,可他们见到它时,为何是枯死状?
穆然伸手,掌中灵力爆满,竟是毫不犹豫地拍向那棵树!落花齐飞,杆枝瞬枯。
是折骨诀!
穆然忽然低声笑了,笑了半天还不够,又仰天长笑,惊得一片乌鸦寒暄齐飞,在林间呀呀作响。
可叶灼分明觉得,他的脸上,是一片灼热湿润。
终于,他眼前一黑,再睁眼时,玉衡正红着眼眶抱膝坐于身旁。
叶灼血液直窜心头,心道:难道他也看到戮仙台那一幕了?
"你……"叶灼抬手,想要抚慰他,玉衡却忙擦了眼泪道:“师尊,你醒了?”
“……嗯。”
玉衡跪起,微俯身道:“师尊可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帮你?”
“没有。”叶灼沉吟片刻,又道:“你刚刚……”
“师尊。”玉衡握紧叶灼的手,眼里尽是坚定:“我绝不会伤你半分。”
叶灼一怔:莫非他看到了杀他的画面?
难道在幻境中,每个人看到的都不一样?那这些幻象,到底是什么?过去?未来?或仅仅是心中最怕之物。
这样想着,叶灼又立刻否定掉:若是如此,就不会有后面穆郡和穆然之事。
“师尊?”玉衡轻唤道。
叶灼回神,“哦”了一声:“我没事,穆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