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的惨状很快就被收拾好了，抬尸体的抬尸体，擦地的擦地，大家战战兢兢，谁也没敢打扰顾辞。

短暂的一阵窸窣之后，殿内又死寂下来，只剩顾辞一个人。

明黄色的龙袍上染满了血污，顾辞看着偌大的宫殿，一时有些茫然。

大仇得报并没有让他觉得快乐，更多的是清醒地知晓母亲再也不会回来的痛苦，还有不知前路如何走的迷茫。

亲人已逝，大仇已报，好似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留恋一般。

脑海中一闪而过一道倩影，顾辞恍惚了一瞬，将自己从自毁的边缘拉了回来。

“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熟悉的声音陡然在他耳边响起，顾辞蓦地回头，看到了那道令他日思夜想的身影。

“青宛……”他轻唤出声，生怕声音大了对方就会消失。

李青宛上前两步，抬手触上了顾辞的脸庞，轻轻抹去溅在他脸上的血污。

顾辞眼睫轻颤，他震惊地看着李青宛，有些不敢相信。

脸上的触感如此真实，还是温热的。他紧紧盯着李青宛，连眨眼都不敢，再三确认，生怕下一瞬她就消失不见了。

李青宛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轻声开口，“是我，你没做梦，也没出现幻觉。”

顾辞倏然抓住她的手，不可置信，再三确认，“青宛，真的是你？”

李青宛也不挣扎，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嗯，答应过你的，我会来看你。”

顾辞的神情肉眼可见变得欣喜，但随即又想到什么似的，有些慌乱的抬手遮挡了李青宛的视线。

“青宛，别看！”他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好污了她的眼睛，不用看镜子他都知道自己此刻有多狼狈不堪，甚至有些吓人。

而且，可能这样就不像那个人了，他怕青宛会不喜欢自己这个样子。

李青宛很想一把甩开顾辞的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但996阻止了她。

【宿主，小反派肯定是希望能以好的面貌与你相见，你这会儿出现他是很意外的。】

【而且小反派刚报仇，正是情绪容易激动的时候，你可别刺激他了。】

“他更狼狈的样子我又不是没见过？”

【那个时候，小反派毕竟还没喜欢上你嘛，不能一概而论。】

麻烦！

李青宛心里说着麻烦，但还是很配合，甚至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根发带。

顾辞看着她用发带覆盖住了自己的眼睛，绑好后，她拉着他的手腕，轻声说，“这样可以吗？”

心脏像是被一双温柔的手小心翼翼地捧起来，猝不及防地剧烈跳动让他不知所措，生怕那双手的主人因这不安分的跳动而被吓到。

他只能尽可能地克制着，可悸动的心跳像是汹涌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心间，连带着指尖都在轻颤。

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开她，哪怕她心里喜欢的不是他。

这是他内心的想法。

顾辞幽深的眼眸中，充满了对李青宛的占有欲和偏执。

因着视线的遮挡，顾辞眼中毫不掩饰自己的这些情绪。

顾辞很想上前抱住李青宛，但他看了看自己脏污的衣裳，最终还是克制了自己的想法。

他拉着李青宛的手，将她引到榻边坐下，“青宛，你……”他想去换衣服，但又不想浪费时间，想一直看着她。

“想说什么就说。”李青宛直接开口。

顾辞一直拉着李青宛的手，根本不想放开。

他还是怕这是个梦，一旦他放开了，或是转个身的工夫，她就消失不见了。

“没什么，你陪我一会儿就好。”顾辞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她能来见他已经让他很开心了，不敢再奢求什么。

顾辞问了她在夏国的进展，又问了她需要自己怎么配合她。

他在展示自己的价值，她想要什么，他都会倾其所有心甘情愿奉上，所以……不要那么快踢开自己。

李青宛觉得顾辞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哪里怪怪的。

她陪着顾辞到日暮西沉后才离开。

没了李青宛的大殿里，又恢复了冷寂，顾辞在昏暗的殿内独坐着，整个人快要和背景融为一体了。

这次见面就像一场梦一样，她走了，这场梦便醒了。

只有手中的那包茯苓糕提醒他，她真的来过。

……

太子在朝中越发受到掣肘，那帮老匹夫看来是对他这个太子越来越不满了，近来屡次三番地针对他。

他一回到东宫便撒气似的打碎了好几个花瓶，把那些想上来服侍他的侍妾吓得连连后退。

“滚，都给孤滚出去，谁也别来烦孤！”太子一看她们这战战兢兢的模样就更来气了。

“是，妾身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