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隐隐有了答案,她在尤婧和小桃的陪同下去当地医院做了检查,才证实了猜测。想着要给宋祈一个惊喜,硬是憋到现在回明京了才告诉他。
宋祈的手刚贴上她的小腹,听见她的话后,立马就像被烫着似的收了回去。
现在看来,好像还是惊吓的成分更多。
“ta?”
岑意倾被这反应搞得一头雾水,“怎么了?”
他咽了咽口水,手悬在空中许久,末了又小心翼翼地把掌心贴上她的小腹。
宋祈极力平稳住呼吸,抬眸扫视笑意融融的她,只觉得心里像是有一颗浆果熟透炸开了,汁水四溅,糊得他视野朦胧,几乎要看不清眼前的人。
“辛苦了。”他哑声。
临时更改目的地,宋祈先陪她去了趟医院。
检查下来一切无恙,只是岑意倾最近工作太忙,医生嘱咐她多多休息。
岑意倾听得心不在焉,只有宋祈一边听一边打开了手机备忘录,像个上课记笔记的好学生。
回家洗过澡,她躺在沙发上刷手机。
宋祈打从知道她怀孕的消息后,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刚才洗澡的时候如果不是她严词拒绝,他也差点要冲进来代劳了。
岑意倾太久没见他,刚想和他说说话,他又打电话让曲扬采购了一大堆孕产类书籍,连营养师也一并提上日程。
岑意倾等得不耐烦了,对着他的背影瞪了一眼,默默玩手机去。
这边宋祈对妻子的不满毫无知觉,挂断电话又给她准备好水果和坚果,有一搭没一搭地喂给她。
岑意倾被伺候得舒服了,才肯给他点好脸色,把他当做人肉靠枕,躺在他怀里继续看消息。
前几天《走出季风》上映,她在工作之余自发包场支持,自己却还没看过。
好不容易得了空,她拉拉宋祈,“晚上要不要去看电影?”
“医生说让你好好休息。”
岑意倾黑了脸,“医生还说让我保持好心情呢。看电影又不是拍电影,能累到哪里去?”
僵持片刻,最后是宋祈妥协。
岑意倾一年到头也进不了几次电影院,怕被人发现了引起不便,只能买午夜场的票,浑身上下过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看着不像观众,倒像是洗劫电影院的歹徒。”宋祈如此评价。
“电影院有什么可洗劫的?”她不屑,扭头看见柜台前排起的长队。
吸了吸鼻子,黄油的香气。
“洗劫爆米花倒是可以。”
选午夜场原本是为了避免人多,谁知影厅里依旧座无虚席,岑意倾默默把口罩又拉高了一点。
好在她和宋祈坐在最后一排,其他观众忙着入场找位置,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影厅里光线渐暗,龙标过后,比画面更先出现的是江梦的歌声。
那是不知名的山间小调,江梦没有接受过专业的声乐训练,反而保留了一丝淳朴与自然。
《走出季风》和她出演的《见岸》背景相似,却通向不同的结局。
影片最后,女孩回望看不见尽头的群山,山风鼓鼓灌进耳朵,淹没她的哭声。她擦掉眼泪,头也不回地向前跑去。
隔着荧幕,冰凉的眼泪滴落在手背。岑意倾回过神来,狼狈地用手揩掉。
电影散场已经是凌晨了,影院离家不远,岑意倾慢悠悠地和宋祈往家里走。
“我记得拍《见岸》的时候,最后一个镜头我拍了很久。”
那个镜头与《走出季风》的结尾相反,她饰演的主角预见了自己无望的未来,却只能屈服于命运,回到圈禁自己一生的牢笼。
《见岸》前期的拍摄都很顺利,独独那一场戏,拍了整整三天才过。代入主角的情绪,岑意倾每每想到那压抑痛苦的将来和无法逃离的生活就哭得不能自已,祝予安反复强调的克制,在情绪的支配下都跑得一干二净。
好不容易拍完那场戏,她也病倒了。
“其实我一直都很感激祝导。”岑意倾注释着两人紧扣的双手,“如果没有他,一切都不会发生,也不会有现在的我。”
“我们也不会在一起。”
她对《见岸》结局的恐惧,实则是对自己未来的恐惧,但祝予安带她逃离了那座险些困住她一生的牢笼。
但宋祈摇头,否认了她的说法:“不管你有没有拍戏,有没有回盛家,我们都会在一起。”
“你就这么确定?”
“只要你是你,我就能确定。”
宋祈知道她的性格,无论有没有祝予安,她都不会任由旁人捆住自己的手脚。
她从始至终追求的都只是自己生活的所有权罢了。他爱的就是这样的她。
岑意倾笑笑,不置可否。
她想了一会儿,第一次和他说起自己以前和盛栀看《蝴蝶效应》,她想回到最初的最初,回到岑瑶腹中,用脐带勒死自己。
在被岑瑶和盛家禁锢的那些年里,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逃离方法。
后来人生的很多时刻,她都会想起那个下午。她和盛栀坐在影音室里,耳畔是主角的母亲在哭喊,而她在这刺耳的尖叫声里如饥似渴地想象着自己做出和主角一样的选择,从眼前的世界中抽离。
宋祈没说话,只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但是我现在已经不这样想了。”岑意倾反过来安慰他:“真的,宋祈。有戏可拍,有你在,我觉得这样的生活对我而言已经很圆满了。”
“不用离开这里,也不用离开你,我已经走出那阵吹了二十多年的季风,过上属于自己的人生了。”
“宋祈,你是我走出季风之后的奖励。”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