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姜南枝没有反应,许青灵也不强迫她,按照之前记住的孟秀秀的路线自己摸去了灶房。
孟家的灶房是个低矮的柴火间,不够宽,很狭长。靠门的地方砌着灶台,再往里则堆放着柴火和干稻草秸秆之类的引火物。
她走进去了些,借着非常黯淡的光,看见最里边的墙角有一片铺着稻草的空地。
很窄,上头除了稻草什么也没有。
想必,这就是姜南枝的“床”。
她沉默地站着,脑海里有些杂乱无章的东西转来转去。
这一刻,她甚至连愤怒都没有了,莫名其妙想笑。
在此之前,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连愤怒这种情绪,都能如此奢侈。
许青灵抚着胸口,不断深呼吸,调整心态。
这家她是不打算回的,就算睡草垛也没关系,她不想让姜南枝以为她这是在嫌弃。
等缓和得差不多了,许青灵双手拍拍脸,长出一口气,让自己恢复平常的模样,这才离开柴房,回到院里。
姜南枝依旧在抱着膝盖,头深深埋着。
“我去看了。”许青灵在姜南枝面前蹲下来,“走吧,我们去屋子里聊天。”
“对不起……”姜南枝哽咽道。
“怎么这种事还要道歉?我说了嘛,没有做错事,就不用讲对不起这三个字。”许青灵揉揉姜南枝的脑袋,“而且,点着火,我们在火堆前聊天,想想就是种很新奇的体验呢!”
姜南枝慢慢抬起脑袋,看向许青灵。
白天还好,可一旦天黑了,她就看不清东西,所以这时她眼里只有一片黑暗。
但黑暗中,依旧能感受到许青灵身上散发的暖意。
灶房里,姜南枝摸索着把最里头的空灶洞点燃。
这个灶洞上没有放锅,是她个人使用的火炉子。
为什么是她个人的炉子,因为大部分时间,孟家老宅这里的其他人根本不会进入灶房,有事就使唤她。
硬要说的话,这里也能算是她的房间了。
许青灵搬来两个矮板凳,跟姜南枝一起坐在燃烧的灶洞前聊天。
说起小学孩子们拼音发音堪忧的事,许青灵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时的场景,“南枝,我记得你好像会说官话吧?”
“我……”姜南枝低着脑袋,“我会的很少……”
许青灵琢磨了一下,感觉姜南枝这个情况,不像是能去上学的样子,便问道:“你以前在的那个城里也说官话吗?”
“说得少,大部分人也跟村里没有区别的。”姜南枝反复捏着自己的指头,“我……我的官话,是我妈妈教的……”
“啊,对不起对不起。”许青灵连忙摆手,“我们换个话题。”
姜南枝抬起头来,看着许青灵,露出笑容,“没关系的,其实我并没有那么害怕说到我妈妈。”
这个笑,让许青灵恍惚了一下。
“我们还住在城里的时候,我妈妈和你一样,都是老师。”姜南枝把脑袋靠在膝盖上,望向火堆,说话都变得流利了。
“也是教小学吗?”
“不是的,是教初中。”
聊了很大一阵后,许青灵对姜南枝家的情况有了不少了解。
她暗自咋舌,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去形容姜南枝的妈妈。
只能说,恋爱脑是真的害人。
姜南枝的妈妈家境优渥,受过良好教育,在二十年前那个教育体系都还没有完善的时代,就已经读完初中,升上高中。
家里一双父母大小算个官,两个哥哥也读过书,是吃香的技术员。
只要她两年高中顺利读完,前途将一片光明。
要是不出意外,她的人生应该幸福美满的。
直到后来的某天,这位姜大小姐跟闺中密友在外头人少的地方散步,遇到小偷,脚跑扭了都没追到那个贼。
这个时候,路过的搬运工孟二富看见摔倒的姜大小姐和她焦急的闺蜜,没有多想,伸出援手,将姜大小姐背去了医院。
就这么简简单单一件事,莫名其妙让姜大小姐陷入了爱河。
她找到孟二富打工的地方,送饭送钱送温暖,主动倒追。
孟二富也不是个好人,面对比自己小了整六岁的姜大小姐献的殷勤,他果断选择隐瞒自己的真实家庭情况,撒谎说现在还没结婚。
就这么着,两人处到一块儿去了。
姜大小姐的父母知道这件事后大发雷霆,要求她及时回头。
没想到人家性子烈,说不得。被父母和兄长一指责,心里反倒更加坚定要嫁给孟二富。
为早点把事情定下来,婚事还没一撇,她就先把身子给了。没过俩月,揣上了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