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突兀离场没有给詹人羽造成半分波动,摆脱了那些无聊的应酬,青年悠然自得品尝着玻璃杯中的陈年红酒,巧妙地藏匿进宴会场偏僻却能纵览全局的一角。
有母亲在前面给他打掩护,詹人羽如同深夜中最不起眼的观测者,审视的目光游走在来往宾客间,捕捉每一瞬微妙的表情和举止。活死人说到底不过是行动的尸体,再能模仿生前的言行举动,与人谈话、交际时还是会露出不小的马脚。
詹人羽也曾在无限世界遇到过同组玩家被诡替换的情况,找出活人中的异类,对他来说并不算陌生。
周围的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似乎已经与青年完全无关,唯有偶尔摇曳的灯光在他精致无瑕的脸庞上勾勒出一片片晦暗不明的光影。冷静的侦查中,一道突如其来的目光尖刺般穿透了喧嚣的人群,精准无误地锁定住他的身影。
隔着金丝框眼镜薄薄的镜片,锐利的视线灼热而又偏执,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熟悉的感觉令詹人羽瞬间汗毛倒立,肌肉紧绷。
手中的酒杯仿佛感同身受主人的紧张,暗红色的酒液荡起一圈圈难以忽视的涟漪。
詹人羽与时昼的目光,就这样在会场的半空中无声交锋,隔着涌动嘈杂的人群,一方强势,一方警惕,互不相让的对峙隐隐摩擦出激烈火花,詹人羽太阳穴轻跳,深呼吸一口,率先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和心率。
擅自出逃的金丝雀勾起一抹从容不迫的微笑,就像是在嘲讽特意追赶过来的旧主人。
他这次临时决定出远门,自然不会专门去通知时昼。
信息屏蔽,电话拉黑(暂时),就连两人同居的那间二层小别墅,这两天他也不曾回去过一次。
出远门必备的行李,罗姨都替他准备好了,不用特意回去收拾。至于像以前那样事无巨细地报备,詹人羽并不觉得现在的时昼有这样的资格。
他不关心时昼的去向,某位大顾问也别来干涉他的行动。
两个人最好的相处方式,就是同住一个屋檐下,只有点头之交的室友。
掌控欲远超正常水平的男人面对金丝雀这么“倒反天罡”的挑衅,当即面色微沉,毫不犹豫抛下身边簇拥的陪侍,如同一只挣脱束缚的凶兽,大步流星地逼近“情人”所在的位置。
那副架势,跟要把人生吞活剥了差不多。
詹人羽不躲不避,随意地放下手中的酒杯,姿态优雅地轻拂掉衣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眼神中的笃定仿佛将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
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在首席身边当陪衬的那群西装革履的官员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好几位都是华夏晚间新闻频繁提到名字的大人物。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何会对首席这样的人毕恭毕敬,但是有他们在中间劝和,意味着只要时昼尚存一丝理智,就绝不可能在这种场合与他翻脸。
对比詹人羽的气定神闲,时昼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震退了所有意图阻拦的人。逐渐凝固的空气让周围还在交谈聊天的宾客不自觉压低了声音,直至彻底噤声,为两位隐形较量的主角让开了位置。
时昼站到詹人羽的近前,他身材高大,体格健硕,肌肉线条在紧身纯黑西装的包裹下透露出一股原始的野性力量。鼻梁上轻巧架了一副金丝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本应温文尔雅,却因佩戴在他的脸上增添了几分斯文败类的反派气质。
当他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小情人时,眼白极少的深邃眼眸中仿佛蕴藏了骇人的风暴。被这样深不可测的黑暗凝视,每一秒都是对詹人羽心理素质的考验。
被盯得有些恼了,被追逐的金丝雀反而更加挺直了脊背,回怼的眼神中不断闪烁出反抗的光芒。最强玩家难不成还以为这里是他肆无忌惮的王国吗?想动他,也得掂量掂量自己背后的罗家,还有华夏官方始终坚守的文明与秩序。
詹人羽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场暴风雨的准备,没想到的是,短暂的沉默后,上一秒还在对他进行逼威的男人仿佛突然间泄了力,比雪山峰顶还要冰冷的脸上罕见地闪过各种难以解读的复杂情绪。
就跟换了个灵魂似的,男人踌躇着开了口,不是惯常的威逼利诱,语气温和的程度让詹人羽产生了幻听的错觉:
“小鸟,你,需要我帮忙吗?”
詹人羽:……
詹人羽:????!
首席这家伙,难不成被诡异给夺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