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局通关后,游戏将从单人模式彻底转变成多人混战模式,五行基地的新手们必须尽快联盟靠谱的同伴结成队伍。一般来说,华夏区专辖基地主要采用老带新的传承方式,往往选出一至两名资深者作为队长统领全队。由于怪谈游戏的规则限制,除却选拔用的新人局,十二轮副本按照轮回界钟的刻度被划分成四个等级——
1点-3点游戏,噩梦级
4点-6点游戏,坟场级
7点-9点游戏,地狱级
10点-12点游戏,寂灭级
每冲破一个等级,生存者就再也不能回到低层级的游戏中,因此大部分担当临时队长的老人都是同等级中灵魂腕表指针走得最远,但是还未真正突破等级差刻度的同级别强者。
丁守槐那局新人游戏统共活下来三个人,人事科按惯常的经验拟好计划,打算把这三人合成一个小编队,另外派遣两名即将突破丁级临界点的生存者先带着在游戏里积攒经验,后期再根据情况增补适合的新成员。
这样既能保证低阶生存者的存活率,又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培养出独当一面的统帅人才,可谓是两全其美的最佳方案。
谁料丁守槐的天赋技能一战成名,现在不说但凡有点资历的生存者听到他的名字就摆手推拒,就连同期的两名新人听说要和大名鼎鼎的“乌鸦嘴”组队,头也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人事科那个愁啊,距离下一轮游戏开启的时间越来越近,总不能让丁守槐这么个脑袋空空的纯白板单独一人进怪谈吧?多人怪谈的诡谲多变,远不是区区新人局的经验可以应对的。
火行基地,做不出把自己人推出去送死的腌臜事。
詹人羽这一出头,简直是救人事科于水火。季海礁琢磨着,那帮子排表排到头顶冒烟的秃头肯定会承下这份香火情,尽心尽力地为两兄弟调度安排游戏里的引路人。
会是谁呢?季海礁生了兴趣,他的刻度等级并不匹配低阶的游戏,否则早就主动揽下这门差事。火行内部了如指掌的人员名单在脑海中化作无数张纷飞的扑克牌,片刻的洗牌筛选后,一无所获的情报头子忍不住拧紧了眉——
还真找不到特别适合的人选。
季大主任回过神,眼瞅着哥俩好的詹人羽与丁守槐已经准备结伴离开,连忙把刚刚插不上嘴的提醒给补上:
“詹人羽,记得先去登记处领取你的基地徽章还有个人制服。”
徽章具有身份辨识功能,保证火行生存者在五大基地内自由出行。制服则是由特殊纤维制成,普通生存者穿戴后可以免疫五行火对馈赠道具的耗损。
丁守槐拍着胸脯接下这个任务,詹人羽则是简单应了声,任由自家弟弟在前面兴高采烈地带路。
左右现在基地里的人见着他们就跟老鼠见着猫似的一溜烟跑得老远,詹人羽不跟着在里面住了两个多月的丁守槐走,怕是连个问路的人都抓不到。
季海礁盯着两兄弟远离的背影,无奈地笑了两声,自去联系某位魔鬼教授了结欠下的人情债。
火行基地地如其名,能够克制诡异煞气的五行高焰日夜不间歇地舞动跳跃,为行走于生死边缘的蓝星生存者提供一片坚不可摧的栖息之地。
烈烈火光的守护下,五芒星样式的核心建筑隐隐蕴含了八卦风水之理,不仅过道曲折蜿蜒,房间布局更是犹如变化莫测的深宅迷宫,多走几步路都会绕得晕头转向,不知所措。
好在詹人羽方向感还不错,一边走马观花地参观人类智慧的结晶,一边还能抽出几分心神循着砖石、纹样上的细微差异,在脑内勾勒出大致的地图模型。
每到一个新地点优先计划好逃跑路线,几乎已经成了詹人羽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反应。
没办法,作为首席身边唯一活着的契约奴,随时可能被当诱饵当炮灰当作挡箭牌抛弃在最危险的环境中,但凡脑袋转慢半拍,他早就在过去无止境的副本逆境中化作一捧无人祭拜的清灰了。
登记处属于火行基地相对比较清闲的养老部门,自从怪谈文明开始有意无意地压制新人局的开启,五大基地吸纳新鲜血液的速度逐年降低。没有新人,自然也无信息登记的必要,久而久之闲到发霉的负责人也被上面安排转了岗,登记处由各科室轮流派人值守。
丁守槐那回登记,碰上的就是炊事部过来替徒弟看门的上任掌勺大厨。只是今日轮到谁来值班,丁守槐还真把握不准,这两个多月他过得浑浑噩噩,连宿舍门都很少出去。
为了预防里面的工作人员被“乌鸦嘴”吓跑,詹人羽干脆让丁守槐守在门外,自己推开了略有积灰的登记处大门。
检测到未登记人员的进入,基地人工智能——火种,立刻控制金属大门回弹封闭。
出乎詹人羽的意料,登记处的内部空间比想象中宽敞不少,两排倚靠墙面的大型立柜仿佛可以直插天顶,密密麻麻堆积着外壳陈旧的资料盒。有些盒子上的标签已经褪色,恍若一座座沉默的丰碑,不知内里记录了多少过往的隐秘。
靠窗的位置摆放了一张宽大的沉木书桌,桌面擦拭得光洁如镜,一个精巧的釉色博山炉静静地点在桌角,薄纱般的轻烟燎散出满室冷冽的幽香。桌子前背靠了一张高大的皮质转椅,坐在上面的男人被椅背遮住了大部分身影。从背后望去,刀削斧琢般的深邃轮廓若隐若现,宽韧的掌心傲慢地覆住转椅扶手,仿佛尊贵的王者扶住了他的权杖。
似曾相识的记忆与现实画面重叠,仿佛一部无声的默片快速倒带,尘封许久的痛楚突然在视野中清晰浮现。
熟悉的居高临下,骇人的步步紧逼,莫名的恐惧就像是从地狱深渊涌出的冰冷暗流,无声无息地侵蚀着内心的平静。
詹人羽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噗通噗通的心跳声就如一首掉头逃离的前奏曲。
“好久不见。”
青年的脚尖刚刚转向出口,宛如噩梦降临般的低沉男音赫然落在他的耳畔,仿佛晴天霹雳瞬间僵直了整个身体。
“你要去哪?我的——”
高大的皮椅缓缓转过椅背,闭眼也能描摹出的面部棱角从模糊变得清晰,凌乱的五官线条逐渐组合成首席那张比恶魔还要让人心悸的脸。
“我的——小鸟。”
首席咬着字,缓缓吐出独占欲浓厚的“爱称”。独属于契约奴的称呼犹如一记惊雷,瞬间摧毁了詹人羽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