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荑细手,不一会儿就勾勒出了长眉,令人感叹手之灵巧。
沈秋吟看着这倩影,心下好奇,便悄悄地走了过去,透过铜镜看清了女子的面容——
凤眼、朱唇、窄面……
是林小娘子。
即使在梦中,沈秋吟也止不住心颤,这可是现实里将她吓得连魂都没了的罪魁祸首,怎得又来她梦里了。
咋滴?没完没了了是吧!
真烦人。
不过,既知是自己的梦,沈秋吟的惧怕倒是少了不少。
她对着林小娘子虚打了一阵,出了口恶气后,倒也消了怒气,便绕过屏风,走了出来,坐在了一把檀木椅子上打量起屋子来。
瞧着那堂上的花与角落里搁置的画,一股熟悉感扑面而来,又看着屏风上倒映出的林小娘子对镜帖花黄的影子,忽得一激灵——
这里莫不就是被火烧前林小娘子与其夫住的屋子,也是后头她夫君重新修缮,供奉她牌位的屋子?
我去!
想着在这屋子发生的一切,尤其是黄符、铁链,沈秋吟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晦气,真丫的晦气。
坐是坐不下去了,这屋子她一刻也不想待。
沈秋吟赶忙起来,抱紧自己的双臂往外跑,将到门口时,那木门“啪”的一声合在了一起。
她后退一步,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咋还不让走?
她还没得及细想缘由,却听得一声凄厉的惨叫,是林小娘子的声音。
她蓦地回过头,画面就转到了屏风后,只见一男子手握菜刀将林小娘子生生劈成了两半。
人的骨头何其坚硬,而一人之力,却生劈两半,又是何等的仇恨激发出的力量。
沈秋吟惊得失声,呆在原地,不敢动弹一步,耳中充斥着男子癫狂的笑声。
“死了,终于死了,老子终于不用看你的脸色了。”
这是大仇得报后的快意。
后来,她看着男子将林小娘子分尸,埋在了院里的桂花树下,才惊觉这或许就是林小娘子之死。
不知过了多久,沈秋吟回过了神,男子已经处理好了一切,他烧掉了染血的衣服,抹掉了屋里的血,换上了一身青衣,恶魔又变成了儒雅公子,只是他为何腰间戴着黄符?
是怕吗?
沈秋吟看着那道黄符,朱砂所绘,叠成小小的一个,紧紧地系在他的袍子上。
好眼熟的图案,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沈秋吟凝思片刻,好像……好像是章丘请回的老道所画。
这——
沈秋吟正欲上前仔细看看,却在这时,门响了,门外响起了问候声——
“李兄,在否?”
李青成匆匆忙忙打开门,又合上门。
门外公子道:“我登门而来,李兄都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李青成道:“不是不肯,实在是娘子身体抱恙,小憩中。若将她吵醒,可有得我受了,我请莫兄外面喝茶。”
被唤做莫兄的男子朗声一笑,打趣道他是个怕娘子的,便就跟着他离去。
等他们离开不久,四周便燃起了火,将百花胡同刹那烧成废墟。
痛失亲人的百姓哭得撕心裂肺,唯有李青成松了口气,甚至还无声言了一句——天助我也。
熊熊大火燃烧,吞噬了一切,这一刻,林小娘子之死完成了闭环,李青成杀人在前,火是意外。
而老道在其中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呢?
他与李青成认识?还是主顾关系?又或者他也参与其中?
沈秋吟想将其中联系理清楚,却忽地头痛欲裂,在梦中晕了过去。
而现实里,她猛地睁开眼睛,入眼就见一老头子拿着泛光的银针要往她头上扎,她吓了一跳,赶忙伸手制止,将众人惊地围了过来。
拿针的老头子更是连连后退:“丫的,诈尸呀,吓死个人。”
“你才诈尸呢!”沈秋吟坐了起来,“我只是睡了,又不是死了。”
说人诈尸,这不是妥妥的诅咒么!
她欲下床,姜泊清赶忙叫道:“别动,小心半身不遂。”
沈秋吟一听,慌了,“当、当……真?”
“自然是真的。”
沈秋吟不敢再动,眼珠子向上一瞟,这才发现,自己的头上扎满了银针。
难怪梦中忽然头痛欲裂,原是如此。
只是,这是为何?
姜泊清像看穿了她心思一般,解释道:“你在破屋晕了过去,药石无用,便只能请医者扎针。”
“他说得没错。”一旁的老头子附和道。
“那能取了吗?”沈秋吟眼巴巴地看着他,“我怕半身不遂。”
“自然能。”
老头子走了上来,将她头上的针一一取下,沈秋吟这才敢动弹,活动自己麻木的腰与双手,并劫后余生般笑道:“幸好命大。”
“是啊,幸好命大。”
姜泊清的声音冷冷的,令沈秋吟心头一紧,她转过头一瞧,果然见他沉着一张脸。
预感大事不妙,她讨好地笑道:“你这是怎么了?怎的如此大的火气。”
姜泊清没搭理她,令众人将医者送出门。
等他们都走远了,姜泊清才开始与她算账。
“怎么会跑到百花胡同去?”他问。
天知道在那破屋子里看见沈秋吟时,他有多惊恐,担心、害怕都要溢出来了。
沈秋吟如实回:“捉鬼。”
姜泊清蹙起了眉头,“你这又是唱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