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切好了,王守常将厨房还给她,自发坐在灶前烧火。
沈秋吟将鱼片将菜板上的鱼片装进盆里,撒上几勺盐,加入黄酒去腥,放在一旁腌制片刻。
待时间差不多了,她又往盆里加入清水,将鱼片清洗干净。
清洗干净后,鱼片又被放入另一个盆里,她加了一勺胡椒粉、又来一勺盐,还拿来一个鸡蛋,加了蛋清进去,最后,再撒上一把淀粉,而后用手抓拌均匀。
铁锅已经烧得发热,沈秋吟舀了一勺油倒进锅里,等油也热了后,倒进葱姜蒜辣椒。
她拿起锅铲,翻炒两下,又加入自制辣酱,这锅底料立马变了颜色,艳红一片,十分亮眼。
只见沈秋吟将案板上的鱼头放进锅里炒几下,而后加入一大瓢清水漫过它。
到这里,她盖上锅盖,等着热腾腾的白气从缝隙里冒出来时,才有所动作。
她揭开锅盖,一大股烟雾扑面而来,香气也随之散开。
鲜红的汤汁冒着泡,沈秋吟端起装鱼片的盆,拿筷子夹着鱼片轻轻放进放进锅里。
一盆鱼片放完,她拿着锅铲轻轻地搅了几下。
待鱼片从透明变得乳白,开始起锅。
但这还没完,还差最后一步。
她加入清水,将锅刷干净,让王守常加大火力,锅里的水珠顷刻蒸发,这时,又舀了一勺油下锅。
冷油遇热锅,滋啦滋啦响,跟放鞭炮似的。
见油温差不多时,沈秋吟舀起,一下子浇在盆里,发出“刺啦”一声,如此这道菜才算做好了。
王守常熄了灶里的火,主动端起托盘,和沈秋吟走向前堂。
大街上的人多了起来,但檐下的老者们终是受不住寒凉,打包了东西回家去了。
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边吃边看着窗外的景。
“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沈秋吟扒拉着碗里的鱼道。
王守常不明所以,“少了什么?”
他觉着味道刚刚好,这鱼也是他生平吃过最好吃的鱼。
从未想过,鱼做辣了,会更好吃。
沈秋吟撑着头想了想。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我知道么!是少了酒,”她突然坐起身子,“你等我一下。”
丢下这句话,她去了后院,用铲子在树底下挖出出了两瓶桂花酒,顺带着还拿了一小炉子,这才返回前堂。
“这桂花酒是我秋天自己做的,如今喝正好,”她递给他一瓶,“我还带了炉子,你看你喝冷酒还是热酒。”
他接过看了看,说:“冷酒吧,热酒上头。”
“在理,”她怕热酒酒精散发更快,想了想,也道,“那我也喝冷酒吧!”
她拔下酒塞子,与他碰了一下,饮了一口,有些凉,但下肚后就热了。
王守常也喝了一口,却愣在了那里,似惊住了一般。
“你怎么了?”
不好喝吗?
她觉着味道还行。
他摩挲着酒壶,有些哽咽道:“想到我母亲了。”
他抬眸看着她:“你酿的酒,和我母亲酿的,味道很像,初初一尝,我以为我母亲回来了。”
“这样巧?”
他“嗯”了一声。
沈秋吟以为他是思乡了,安慰他道:“没关系的,等你通行证下来,就可以回去见到她了。”
“不会了,”他握紧酒壶,“她走了,我永远见不到她了。”
这次换做沈秋吟一愣。
原来是儿欲养而亲不在。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宽慰的话,可不知从何说起,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王守常陷进了自己的思绪里,脸色越来越难看。
沈秋吟在心里骂自己不会做事,拿什么酒喝呀,勾起别人的伤心事。
不过,这貌似也不是酒的问题,而是味道的问题,谁能想到她酿的酒会和他逝去的母亲是一个味道。
还真真是赶巧了。
沈秋吟怕他愁思过度,坏了身子,正欲说话,陆昭明就跑了进来,吸着鼻子道:“好香呢!你们吃什么呢?”
“你怎么来了?”沈秋吟招呼他入座。
陆昭明也不客气,更不管桌上还有个不熟的人,抽了筷子吃了一片鱼后,眼睛一亮,“好吃!”
他动作极快,一会儿后盆里的鱼就只剩一半了。
吃了个半饱,他摸了摸肚子,这才道:“来这巡查,闻着香味儿我就进来了。”
“那你这鼻子还真灵!”沈秋吟说。
陆昭明没理她,目光落在了王守常身上,上上下下打量。
沈秋吟介绍道:“太学公子王守常,他通行证没下来,在百膳楼暂住。”
陆昭明“哦”了一声,目光却未离开。
王守常起身行了一礼,“见过陆大人。”
陆昭明眼睛一眯,“你认识我?”
“见过!”
“听你口音,是临安人吧!”
“正是。”
说到这里,陆昭明心里拉响了一道警铃,不过面上却不显,兀自吃着鱼,还夸沈秋吟刀工进步了,这鱼片嫩薄,一咬就化。
沈秋吟道:“这可不是我切的,是他切的。”
陆昭明的手一顿,夹起碗中的鱼片细细地看,越看越觉有问题。
他按住心神,不经意看了他一眼。
王守常敏锐的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露出友善的笑容。
陆昭明赶忙移开。
当天晚上,陆昭明在大理寺写了一封信,绑在信鸽脚上,寄给姜泊清。
信上写道——
速速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