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小天使歪了歪脑袋。

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森可提第没有冬天，取名为雪，就像是给长明的灯火赋名为余烬，难以理解。

小天使缓缓执起了她的手，声音圣洁而空灵：“我的孩子，你愿不愿意放下心中的迷障和罪恶，和我一同前往神圣无瑕的国度？”

小女孩望着近在眼前的完美脸蛋，闭上眼缓缓摇头：“不，所谓的天国我已经去过了，我在那里待了很久，并没有找到我想要的。”

天国，不过就是个诱骗迷途者的谎言。

路西菲尔：……

这家伙小小年纪的，怎么油盐不进？

真是难缠。

“那你的愿望是什么呢？”小天使皮笑肉不笑道，水润真诚的白眸眨了眨，一字一句道：“我一定会——帮你实现的。”

盛世美颜骤然在眼眸中炸开，小女孩就像是考试零蛋回家被问起成绩的小学鸡一般，开始眼神左右闪躲。

“我、我想……”

还没等她说完，她就眼前一黑，缓缓倒了下去，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幕，是白发小天使得意洋洋的笑容。

路西菲尔逐渐收敛起了笑容，白眸居高临下地望着昏迷不醒的小女孩，眼神一阵冰冷。

果然，人类都是肮脏欲望的集合体，就算是看上去纯真宁静的小孩，也不过是用干净的皮囊包括的脓瘤罢了。

从睁眼的那一刻开始，它就发誓，它要守护好拉斐尔和米迦勒，此生它不会再给任何一个罪恶的人类实现任何一个愿望。

它甚至，不愿意浪费生命中的任何一点时间去聆听这些无聊的祈愿。

没有意义。

它扇动小肉翅哼哧哼哧将这个人事不知的信徒拖到了河边，望着波光粼粼波涛汹涌的河水，白眸变得幽深。

它不想见血，但这个无法净化的信徒，必须死，它不能让任何一个罪恶的欲望变成刺伤拉斐尔它们的眼球，想到这里，它的神情逐渐变得坚定。

小小的白色天使指尖微颤，抿唇拖着小女孩一步一步朝着如同凶兽般吞噬生命的河流走去，冰凉的河水没过了它幼嫩的膝盖，打湿了圣洁的白袍，它拖拽着的生命早已沉入了入滩的河床，只能在水面上看到漂浮着的丝丝黑发。

现在，只要它放手，这个心跳逐渐微弱的生命就会彻底沉下去，随着刺骨的流水飘走，最终变成一具冰凉肿胀的苍白尸体。

而在森可提第这片大地，将再也没有罪恶之花诞生，它和弟弟们可以一直幸福地生活下去。

只要它松手。

只要……

可恶！它还是做不到！

这个女孩她……并没有犯错。

“啊——”白发小天使闭着眼痛苦煎熬地大叫了一声，最终还是扇动小肉翅，将溺水的小女孩努力从死亡之神手中抢了回来，小小的身体轰然出水，飞溅的水滴打湿了纯白的羽翼，让它变得湿冷而沉重。

“呼呼呼——”上岸后，路西菲尔全身几近湿透，累得弯腰直喘气。

没想过到这个小女孩看着轻，竟然死沉死沉的。

它睁开湿透的睫毛，望向了地上湿淋淋的女孩，准备给她抢救一下，却发现不知何时，小女孩已经睁开了眼眸，正静静地看着它。

路西菲尔顿时吓了一大跳，结结巴巴道：“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从你拖拽我的时候。”

也就是说一开始就醒了。

她就这么看着它想要淹死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没有挣扎，没有呼救，为什么？它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你……”

还没等它说完，小女孩就面无表情地问道：“你要给我做人工呼吸吗？”

路西菲尔：？？？

看小天使没有反应，小女孩缓缓闭上了眼眸：“我溺水了。”

信你个鬼。

小天使心里冷笑，拖着这个厚颜无耻之徒的腿，将她锁进了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它的语气没有一丝情感：“我留你一条命，但我也绝不会放你出来。”

这个无法净化的罪恶之源，既然它无法下手，那就封存起来。

不见，就不会着魔。

拉斐尔、米迦勒，这一次，哥哥一定会保护你们的。

不再有连绵不绝的祈愿回荡的圣殿显得沉寂无声，只有偶尔小天使们天真可爱的笑声打破宁静。

“哥哥，你看，我现在可以飞得更高更远了！”温暖的阳光下，拉斐尔拉长翅膀尖尖，向着一望无际的湛蓝天空飞去，逐渐变得轻盈灵动，好似一只自由的鸟儿，在尽情地翱翔。

米迦勒也不甘示弱，从它身边一跃而过，撞得它晕头转向。

路西菲尔抬头望着幸福快乐的可爱弟弟们，心里软成了一滩水。

真好。

错误被矫正了，它们都会幸福的。

就在这时，一朵沾着清晨露珠的艳丽玫瑰花突然出现在了它脸庞，蹭得它痒痒的。

小天使神色惊慌，赶紧抬头望向天空，见拉斐尔它们都沉迷于玩耍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才松了一口气，忍着怒气将那个可恶的身影拉到了一旁的角落中：“你疯了，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出现在我的弟弟们面前！你再这么干，我一定会杀了你！”

圣洁的白眸逐渐染上了漆黑——它是真的起了杀意。

这个名叫雪的女孩很奇怪，就像是它无法净化她一样，它也关不住她，她是一个不受控制的游走存在，是一颗时刻都会爆炸的炸弹。

被压制在墙上的小女孩静静地望着它：“我不会刺伤它们，我没有心愿。”

路西菲尔却一点都不信，当初那些信徒也是，最开始只是纯粹的祈求庇佑，但很快，光明之下便衍生无数黑暗的阴影，美好的祈愿化作贪婪的欲望，狠狠刺向了为她们降下祝福的天使们。

不过是无法自控的野兽，它不会再相信人类半分。

小女孩抬起手，将手中的艳红花朵递了过去，“给你。”

路西菲尔一脸莫名其妙地望着玫瑰：“给我干嘛？”

雪沉默了一会后，才偏偏头道：“给你……吃？”

小天使：……

它没有吃花的癖好。

路西菲尔最终没有接下那朵花，而是重新将雪拖回了地下室，将她锁了起来。

但它注定锁不住她，她还是会时不时地出来溜哒，无一例外地会给它带一朵花，有时候是玫瑰，有时候是满天星，有时候是玉兰……种类繁多，它甚至都想不通她到底是怎么搞到这么多花。

它一次都没收。

它并不饿，理解不了雪送它花的含意。

路西菲尔的灵魂已经得到了完整，更多的东西，它的生命已经没有余地去容纳了。

雪似乎也懂，她的眼眸中弥漫着一股散不去的哀伤，“路西菲尔，命运终究会走到那一步……”

路西菲尔啊。

她喊了无数次它的名字，似乎想告诉它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