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菜干一时也没想到宁清风一上来就直接对它遵守了无数年的规则嗤之以鼻，语气并不特别友好：“说话别太满，你们才来多久？我都在这里熬成咸菜了，不听老伙言，吃亏在眼前，哼。”

路生白听着对方略显稚嫩的声音，实在想象不出来有多“老”。

墨发怪物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嘲讽的笑容：“那么请问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家伙，在这无数年里，你一共，遇到了几个活物？”

咸菜干闻言恨不得将身体敲到天上去，“两个！”说着它咬牙切齿地恨恨道：“都是你们。要不是你们，我根本不会成为‘寄存’者！”

路生白恍然大悟，喘着气道：“所以规则一，不能独处，离群将会被吞噬。你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说到这里，咸菜干沉默了。

“或许，你最终遇到我们，是因为你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了。”墨发怪物道。

“什么意思？”咸菜干问道。

“这个规则本质是矛盾的，要么独处，要么链接，不存在中间态。‘不离群’和‘不链接’根本不可能同时达到。”这个所谓的“规则”一定有古怪。

咸菜干听到这个震撼的事实，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反驳：“不可能！你有什么证据？”

墨发怪物没有回答，反而问了它一个奇怪的问题：“你什么时候感知我的存在的？”

咸菜干不是很理解为什么问，但还是仔细回忆了下：“你……触碰到他的时候。”

“什么时候感知到他的存在呢？”

“他……触碰我的时候。”

这时候，路生白也发现了不对劲的，“但在碰到你之前，我在说话。”

他在说——宁猪猪，你在哪。

触碰，是零距离接触，已经是最近的距离了。

那在这之前呢？

路生白就在说话，为什么咸菜干没有听到？不然也不会发生链接的乌龙了。

“不可能，我们现在虽然彼此看不见对方，但是是能听到声音的，说明声音是可以传播的。”咸菜干陷入了混乱。

它之前因为没有遇到过其他存在，以至于从未发现如此诡异的事情，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涌上心头。

墨发怪物听到他们的叙述，心里大概有数了：“因为事实是反过来的，不是因为‘看见’才链接，是因为链接才‘看见’。”

“在链接之前，虚无就是虚无，就算他站在你的眼前，他也是虚无。他在你这里，没有‘概念’。”

人不会听见虚无的回响。

这就是咸菜干听不到路生白的原因。

“因为我们融合成了寄存者，所以才感知了彼此的存在，因此才开始‘听见’。”咸菜干心神俱震，它明白宁清风之前的话的意思了，“也就是说……根本就不可能在不链接的情况下找到同伴。”

因为它们根本就“不存在”。

独处，最后终将被虚无吞噬。

链接，最终将扭曲成寄存者。

无解。

“猜猜，我们以为空无一物的虚无中，有多少生物正隐在其中，嗅寻着我们的气息。”

墨发怪物语出惊人，路生白和咸菜干都被吓得心脏一抽，本能地环顾四周，脑海中不自觉浮现令人窒息的念头——此刻，或许他们正在与人擦肩而过，或许他们正在与人面对面呼吸，或许，他们正在被某只伸出的手即将链接……

而他们，却对此一无所知。

一股彻骨的寒意陡然从脚底升起，蔓延至全身。

“当然，如果你不想成为‘寄存者’，还有一个解决方法。”墨发怪物淡淡道。

“是什么？”咸菜干赶紧问道。

“在触碰的一瞬间——杀了它。”

黑暗森林法则，无论对方是好是坏，在察觉的一瞬间，最优策略都是施以摧毁已保全自身。

路生白和咸菜干都愣住了，没想到会墨发怪物会说出如此残酷的话。

宁清风顿了顿，缓和了语气，笑着道：“但是没必要这么做不是吗？”

又不是清除类游戏，杀光才能通关，没必要吓到小蘑菇。

路生白和咸菜干小鸡啄米般点点头。

“那我们怎么办？”路生白问道。

“找到更多失乡者。”墨发怪物答道。

路生白点点头：“但是我们看不见它们，怎么找？”

墨发怪物沉默了片刻，突然问咸菜干道：“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在虚无中寻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