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菲尔眼眸微垂，声音空灵，如同晨曦初露的那抹阳光，纯净而温暖：“谁说，这是你的主场。”

——宁在地狱称王，不在天堂为奴。

——路西菲尔，天使之路，轮不到你来成神。

——拒绝应许，拒绝圣洁，拒绝使命。章章，这，才是炽天使真正的成神之道。

那天晚上，地下室模糊的灯光下，宁清风薄唇间的话语在小猪崽的脑海中不停回响。

一抹深不见底的纯黑从羽翼根部缓缓蔓延开来，如同冰冷的夜幕吞噬绚烂的夕阳，一点一点，渗透入洁白的羽毛。圣洁，最终堕落为黑暗。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撒旦路西法，是——魔王。

*

黑色的羽翼瞬间展开，无尽的幽暗从中倾巢而出，将夜空中稀疏的光芒挤压得仓皇逃窜、惨叫着被吞噬殆尽。

浑身漆黑的天使缓缓睁开了眼眸，薄唇轻启：“堕星焚夜。”

强烈的压迫感压城而来，哈迪斯露出兴奋残忍的笑容，不甘示弱地迎了上去，“黑曜狱焰！”

摧枯拉朽的力量席卷了这片大地。

路西法，堕天的天使，掌控黑夜的堕落之星。

哈迪斯，死亡的君王，掌控幽冥的永夜之主。

两股无形扭曲的恐怖气势如风暴一般在半空中对抗，拔起无数钢筋建筑，卷向高空。巨大的建筑设备如雨般纷纷砸下地面，幸存者们如同灾难中的仓皇动物四处乱窜，寻找遮蔽的掩体。

钛合金一脸苦涩地将重伤的顾沉舟和惶恐不安的墨菲拖到一个开口的地缝下，将灰公子交代的比他的命还重要的直播立好，随后才不安地冒出头望着局势，焦虑地直咬指甲，不停喃喃道，“一个魔王，一个冥王，同为地狱之主，同时超灾难级诡异，它们之间谁会赢？”

“虽然它们都是超灾难级诡异，对人类的危害都不可估量。但路西法明显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它赢不赢没关系，但哈迪斯一定要输啊。”

“咳——”顾沉舟咳嗽了一声，浓重的血液沿着嘴角流下，她虚弱地望着对峙的两个大诡：忍着剧痛道：“路西法……会输。”

话音刚落，天空中的漆黑天使便身形一颤，哈迪斯的力量占据了上风，对抗的风暴眼在瞬间往路西法尽数倾轧。

暗黑的天使贴地倒飞数百米，地面被割裂出了一道道深深的沟痕。

“别啊。”钛合金脸色一片惨白，哭丧道：“运气不会这么差吧，路西法可是撒旦啊，从光明中坠落的天使，在黑暗中傲立的王者。就凭它比哈迪斯多出来的酷炸天的大翅膀，也不该输啊。”

在死亡面前，钛合金已经丧失理智了，拼命想要找出路西法的优势。

顾沉舟微微摇头，“这不是运气的问题，是主场的问题，这也是哈迪斯有恃无恐的原因。你知道塔尔塔洛斯有多少人吗？”

钛合金摇摇头，一个遗弃之地，没有人会关心人口密度。

“是八百万。我最终只救下了几万人。”顾沉舟深沉的眼眸望向了钛合金，“这八百万人，你觉得……她们去了哪里？”

一股寒气涌上心头，钛合金顿时如坠冰窟，声音干涩：“她们……全都成了哈迪斯的附诡。”

“如同天使的信徒能作为天使的力量源泉，附诡的存在对于诡异而言也一样，所以诡异才会有人群聚集性，本质上，人类于诡异而言，是诱惑，是资源。”

“诡异的主场，除了地理优势，还指附诡优势。”

钛合金声音干涩，“我现在信仰路西法还来得及吗……”

零比八百万。

路西法，根本无力回天。

*

此刻，路西法羽翼折断，身形凄惨。

它挣扎着撑起了身体，却被青白诡异狠狠踩在了地上，强大的力量将地面震裂，深坑龟裂成密密麻麻的蛛网。

漆黑的血液溅了一地。

章章的眼神涣散，意识逐渐模糊。

——“章章，让我来教你，真正的福音。”

宁清风的话还萦绕在它的脑海中。

可恶啊，那个言而无信的家伙，说好的要教它真正的福音，它兴冲冲跑出来，结果是片歪脖子地，密密麻麻全都是哈迪斯的附诡，一只能传播福音的种子都没有。

天杀的。

路西法涣散的目光竭力搜寻着那抹墨发身影。

宁清风，你去哪了？你怎么连个影子都没有。

混账。

明知道我会死，还是让我出来。

章章思绪混乱，愤怒与苦涩如潮水般涌来，但在缓慢的退潮之后，却只余难以言喻的恐惧与绝望晾晒在沙滩上，不停侵蚀着内心，最终化作一股锥心刺痛——

宁清风……是不是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