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身上始终平静的气息微动了一下,库洛洛点点头,又走近了一步。
“你不这么认为吗?”
他微笑着,迈出第三步。
“还是说你有什么别的办法。”
第四步。
“不用等待。”
第五步……
“能够直接把她带回来?”
只剩最后一步,就算是抹灭了存在感的杀手也无法再给人虚幻的错觉,库洛洛终于停住了脚步。
“是这样吗?如果是的话,那揍敌客和幻影旅团之间还可以存在第三种关系。”
伊尔迷·揍敌客解除了隐身。不再隐藏自己的体温,肌肉活动牵带起的气流,呼吸时内脏发出的声响……从一个完美的杀手变成了一个沉默等待对方继续说下去男人。
库洛洛友好地笑了笑,“伊尔迷,我们可以合作。”
称呼从’揍敌客先生’换成了’伊尔迷’,后者微妙地眨了下眼睛,似乎结束了长时间的思考,“合作是指?”
“先来说说我的猜测吧。”库洛洛垂下黑色的眼睛,轻声开口,“你追上我们,最合情合理的目的是为洛可可报仇,但假设真的只是因为这个理由……你大可不必这么着急,等蜘蛛各自分开的时候再动手,成功率会更高。所以,我又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抬起眼睛,库洛洛微笑着看向伊尔迷,“你有办法找回洛可可,只是这个办法需要对象物保持一定程度的完整才能实现,因此你才急着追上来,想要拿到蜘蛛手里的东西。”
伊尔迷没有说话,对库洛洛的猜测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但没有否认,在这种场合差不多就等于承认。
库洛洛伸出一根手指,在自己的太阳穴上点了点。
“大脑是人体独一无二的器官,有人相信这部分具有情感和记忆功能的物体就是盛载灵魂的器皿……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合作,用其他手段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不过这样一来难免会多浪费一些时间……怎么样,由我说服其他人将它暂时交给你,作为回报……”
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了下来,意思非常明显——他要伊尔迷·揍敌客的保证或者说一个承诺,而后者几乎立刻就给出了回答。
“回报是给你个人,还是整个幻影旅团?”
刁钻,甚至有些居心叵测的问题。
库洛洛却像是事先已经预料到伊尔迷会这么问一样,马上就摇了摇头,“蜘蛛是一个整体,我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那蜘蛛想要什么回报?”
“蜘蛛想要的从来没变过。”库洛洛叹了口气,“在萨黑尔塔,我向你提议过的……分享。包括情报,情报带来的利益,以及那个装情报的漂亮瓶子。”
伊尔迷第一次听到这个关于瓶子的比喻,但他似乎毫不意外,并没有多此一举地去确认库洛洛是什么意思。
“可可以后会住在枯枯戮山,等她度过了适应期……我可以安排。”
“谢谢。”库洛洛又补充了一句,“合作愉快。”
东摇西晃的船舱里,奇术师的扑克牌塔仿佛不受重力影响般搭到了第三层。
芬克斯坐在桌边,一只手扶着玻璃瓶另一只撑着下巴,’恶狠狠’地瞪着自得其乐的红发男人,“喂,你一直在弄的那是什么玩意儿?”
“这个吗~”西索的动作停了一下,“是可以让我保持冷静的魔法哦~”
“怎么都不会倒的?你的能力?”
强化系似乎是无聊到了忍耐的极限,就算是和西索也愿意捏着鼻子聊上两句。后者不置可否地嗯哼一声,掌心翻转向下,而原本夹在指间的扑克牌……吊在了空中。
“是呢~想试试~?”
“跟老子玩这套?”芬克斯眯了眯眼睛,“……倒是挺有趣的,有机会一定试试。”
“有机会?”变化系像咬着强化系的语尾般紧跟着笑了起来,“不如就现在~?团规什么的……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呢~”
奇术师看起来很自信,挂在食指上的纸牌微微晃动,然而浑身都写满加粗的手痒二字的强化系却没有’上当’。
“4号,我只提醒你一次。”
“哦~?”
“团规就是团规,别动歪脑筋。”
“唔~”
“收起你那点小聪明,敢打蜘蛛的主意,老子……”
西索的扑克牌好似落叶掉到了地上,“是我说错了,我收回。”
“……啧,你这家伙果然有病。”
面对强化系的直球进攻,西索并没有反击。他捡起掉落地上的牌,开始搭建第四层牌塔。室内重归沉寂,几分钟过去,芬克斯清了清嗓子。
“你和玛琪是什么关系?”
“嗯~?”
“不是她介绍你入团的吗,你们怎么认识的?”
“这个嘛~”奇术师又变出一张扑克牌,点了点牌塔的一角,“其实也和可可酱有关哦~”
“和……”芬克斯下意识地瞄了眼手边的玻璃瓶,“她有关?”
“是呀~”西索依旧一副笑眯眯、心情不错的样子,但就在芬克斯以为他会继续说下去时,却一把推倒了牌塔,“不过那是我和可可酱的秘、密、不能告诉其他人呢~”
“秘密?你跟臭丫头?”
“是真的。”拖长的颤音消失了,西索的视线仿佛穿过裹住玻璃瓶的衣服,注视着里面的洛可可,“她很认真的想要保守那个秘密……既然如此,我肯定是会帮她的。”
“帮……?”
芬克斯没能问完,他才刚吐出第一个字,脚下就传来至今为止最剧烈的一次震动。
“主桅杆断了!”
为数不多被蜘蛛连人带船劫持的水手们惊恐地叫喊着,芬克斯抄起桌上的瓶子对西索扬了扬下巴。
“看来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意思了,出去瞧瞧。”
“赞成。”西索站了起来,“讷~不如把可可酱交给我?有点担心哎~”
“担心?”听到奇术师的话,芬克斯直接皱了皱’并没有’的眉毛,“你这家伙觉得我会被人抢走臭丫头的头?”
“说不定呢~?”
“说不定你个鬼!”但强化系还是想了想,然后解开外套将玻璃瓶重新打包,扯着两只袖子在胸口系了个死结,“哈哈,这样不就行了?”
“…………”
‘面无表情’的奇术师和迫不及待的强化系一起走出了船室,虽然距这扇门上一次打开仅仅只过去了十几分钟,但外面的世界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信长他们在干什么?缺了老子,连几个混混都对付不了了?”芬克斯站在被烟熏黑的甲板上,左右打量了一圈,“喂,西索,你从哪边过来的?”
“哦,那边。”
包子脸的西索指了个方向,看在强化系眼里无论如何都像极了敷衍。他朝对方手指的位置龇了龇牙,“真的?”
“嘛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哼,不用你说老子也会……嘿!”如同一匹发现猎物行踪的饿狼,芬克斯突然吹了个口哨,“有人送上门了。”
战斗几乎还没开始就结束了,最后一只不知该算幸运还是倒霉的猎物扔掉了手里的武器。
“饶、饶命!”
“喂喂,谁允许你认输了?是男人就给老子站起来。”
然而芬克斯拳头下的’男人’显然并不会比飞坦地下室里多,烂泥一样瘫成团的海盗瑟瑟发抖。
“我……我投降!别杀我,我、我可以帮你们!”
“切,不需要。”
芬克斯说完活动了一下胳膊,但抢在他之前,西索揪着海盗的衣领将人提了起来。
“急什么~”他手臂伸得笔直,即使挂着一个成年男人也纹丝不动,“先听他说完嘛~呐,是不是?”
后半句话是对着海盗说的,而后者只有脚尖还沾着点地面,拼命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是、是!我知道的情报一定会对你们有用的!”
“你确定?”芬克斯掏了掏耳朵,“要是没用,老子拔了你的手脚,抛到海里去喂鱼。”
夸张的恐吓从眼前没有眉毛的男人嘴里说出来莫名就让人觉得他说的是真的,海盗艰难地咽了口口水。
“出发前,我正好听到老大在打电话……”
虽然强化系的拳头和变化系的地下室同样’男人缘’糟糕,但前者的运气似乎还是比后者要好那么一点点。
芬克斯看着西索挠了挠头,“你信他说的么?”
“或许吧~”奇术师暧昧地舔舔嘴唇,随手将海盗丢到了一边,“一架武装飞行船?能毁灭一座城市的炸·弹?呵呵~是真的……似乎也不错呢~”
“和你在海上心中?啧。”像被对方一脸陶醉的表情恶心到似的,芬克斯走到海盗身边踢了一脚,“你们的船呢?敢弄断别人船的桅杆,不应该赔一艘么?”
“赔!当然应该赔!就在那里,我带你……”
堪称奇迹般从两、匹、蜘蛛手下生还的海盗讪笑着想要爬起来。可不知是被西索扔出去的时候撞到了哪里,还是被强化系踢伤了什么地方,他膝盖哆嗦了两下不仅没能站起来,身体反而开始往一侧倾斜。
芬克斯露出了完全非演技的惊讶,“他怎么了?喂……!?”
摔倒在地的人体仿佛一颗充气气球迅速膨胀,短短几秒就达到了极限。
’砰!’
爆炸造成的冲击波震耳欲聋,芬克斯条件反射性地朝船弦左侧跳开,“混蛋!西索,一飞船的炸·弹指的就是这个?”
然而没有人回答他,奇术师似乎避去了相反的方向……强化系本能地朝右边张望,瞬间却感到背上一轻,玻璃瓶好像滑出了运动外套!
“&%#!”
他咬着牙马上转身去接,可滚滚浓烟中伸出去的手只抓住了一把黑雾。
西索在船舱最底层标着动力室的门扉前停了下来。
“可可酱~还满意魔术师的即兴表演吗~?”玻璃瓶里的液体轻微晃动,’闭着眼睛’的女孩子看上去像是点了点头……琥珀色的眼底浮现出了一丝笑意,“是么,那就好~”
虚掩的房门被推开,里面空无一人只有监控台周围倒着几把椅子,似乎是水手们听到甲板上的骚乱全都逃了出去。奇术师没有碰桌上的仪表部件,绕过桌子径直走到了房间内部另一扇铁门旁边——
‘危险关系者以外立入禁止’
“找到了~就是这里……现在,我们进去结束最后一幕吧。”他说着伸出手,指尖触到牢固的门锁,而在那后面隐约响着机器的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