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止渊抱着臂坐在屋檐上,收回视线,看向依旧怔愣的季筠,勾唇轻笑:“季筠,看不出来,你还蛮受人喜欢的。”
“呃…”季筠仰头看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他,抿了抿唇,苦笑一声:“容止兄,别打趣我了。”
“啊!!!我差点忘了!”又是一道惊呼自远处飘了过来,先前离开的弟子像阵风一般快速奔了过来,停在季筠面前。
他弯着腰,双手撑在腿上,不停地喘着粗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季筠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缓声道:“怎么了?你别着急,慢慢说。”
缓了一会,那名弟子才喘匀了气,红着脸站直了身子,语气还有些不好意思,“季师兄,我带你去给你安排的房间。”
“刚才一激动,打了个招呼给忘了。”他抬手轻轻摸了摸脖子,感觉浑身都在发烫。
容止渊朝着下方勾了勾手,出声问道:“喂!你们沈宗主没说给我也安排一间房吗?”
那名弟子闻声抬头,这才发现房顶上还坐着个人,他皱着眉想了想,如实道:“宗主说,你跟时仙师一起来的,住一起就挺好。”
时聿白坐在檐下擦着剑,闻言手中的动作忽而顿住,抬眸看向前来传话的弟子,问道:“你是说,沈宗主知道我们一起来的?”
那名弟子冲时聿白俯身行了礼,恭敬道:“回时仙师,其实宗主出关那天便知道了。万兽宗所有的事,都瞒不过宗主。”
容止渊目光微沉,怪不得这个沈丘在第一眼见到他并不惊讶,反倒对他的事皆了如指掌。
忽而想起在殿中缠在他腕间的黑蛇,心中豁然明朗,他纵然小心,却也抵不过隐匿在暗处的游虫。
蛇类体温冰寒,行无踪迹,为了捕捉猎物,它们会悄无声息地慢慢靠近,盘踞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趁对方不备,给其致命一击。
他忽然心下一阵后怕,若是那只黑蛇突然给他来上一口,他岂不是直接命陨当场?
“如果我死了,他会为我难过吗?”容止渊喃喃出声,身体微微前倾,余光看着坐在檐下轻轻拭剑的时聿白。
他眉目清冷,神色淡然,仿佛周遭一切皆与他无关。
浑身散发出一种与世无争的清冷,是山间的一缕风,虽不炽热,却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时聿白专注擦拭着手中的剑,动作轻缓有条不紊,察觉有人在看他,微微仰头,两人目光相汇,双方皆是一愣。
就算自己死了,也不过是泉下一缕孤魂,他仍是高居天阙,清冷孤傲的时仙师
他会难过吗?不会吧。
容止渊冲他挑了挑眉,再看向别处,忽而季筠已经跟着那名弟子离开不知多久了。
他撑着臂起身,轻然落在地面上,撇了撇嘴,道:“时聿白,你差点就见不到我了。”
时聿白收剑入鞘,细细叠好方布收入袖中,闻言抬眸看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为什么?”
“昨天我先是迎面撞上了澜沧的契兽金犼,好不容易逃开,后面又恰好撞上万兽宗宗主出关,差点被那群弟子们逮个正着。”
他转过身,在时聿白面前蹲下,双臂叠在他腿上,将头枕了上去。瘪着嘴,语气含着几分委屈:“我还以为自己藏得蛮好,结果早就被人发现了。”
时聿白还以为是什么事,垂眸看着趴在他腿上的人,心中忽然升起一个荒谬的言论。
他居然觉得伏在他膝上的容止渊,透着一股可怜兮兮的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怜惜。
左手抵在臀下的栏杆上,右手轻轻拂上他的发,略有些僵硬地安慰道:“没关系,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摸摸我吧。”他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时聿白说。
时聿白张了张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手指轻轻捋过他的墨发,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
远处的山林在风中摇曳,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几缕余晖透过树梢,洒在他们身上,为两人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两人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却觉周遭一片静谧,静到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鼻尖萦绕着时聿白身上淡淡的冷松味,清香甘甜,想起那双漆黑泛着星辰的双眸,想起那柔软的唇,轻轻抵上去时,怀中人的轻颤…
容止渊长睫轻颤,既而闭上眼睛,感受着时聿白修长的手指穿过他的发丝,时不时轻拂过他的面颊,细腻温柔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微微颤栗。
他伸手按住时聿白的手指,将其覆在自己脸上,他贪心地想要索求更多,却又克制着自己的欲念。
摸摸我,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