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黑面人何时离开的,叶千问俯身许久,才脱力般瘫坐在剑上。
捏着玉烟杆的手用力至骨节都有些泛白,他却不知痛一般,直至掌心有血滴了出来,落在黑海中被彻底淹没。
“这是怎么了?”鹤川自上空御剑而下,落在叶千问身侧,侧头看他,“魂不守舍,居然有让你害怕的人么?”
叶千问猛然回神,隐在羽面下的眸子闪过一抹厌恶,冷嗤一声:“与你有何关系?”
“扶阳州内的事,想必你已经收到消息了。”鹤川对他的无礼早已司空见惯,他回眸看着扶阳城的方向,继续道:“我们联手吧。”
“喂,你这算盘崩我一脸。”叶千问轻轻甩了甩玉杆,精致烟锅上有徐徐白烟飘了出来,缠绕在他握着烟杆的手上。
肉脸可见的速度,原本还不断滴着血的手掌,覆在手腕的血液瞬间回流至掌内,被指甲戳破的伤口也以极快的速度开始愈合。
将烟嘴递至唇边,深深一吸,白色烟圈被缓缓吐出,他微仰起头,看着鹤川,“我玄机坊从不做亏本的生意。”
“想与我合作,你能拿出多少诚意。”他支起一条腿,拿着烟杆的手肘撑在腿上,烟嘴抵在唇边,张唇将其含在口中。
余光瞥了眼一直不说话的人,口齿不清道:“我没空在这跟你耗,不说话我便走了。”
“我们的目的都是一致的,既如此,为何不联手下一局棋。”
鹤川转头对上叶千问的视线,继续道:“如果让九重灵台无法收场,到那时,他们会不会舍弃了一直悉心培养的大弟子呢?”
“你什么意思?”叶千问还是有些不明白,眼中噙着一抹疑惑。
“万兽宗宗主,是不是该出关了。”鹤川视线放远,落在曜灵州的方向。
直到离开扶阳边界,还能清晰感受到后方顿珠那不舍黏腻的视线。
容止渊后退一步,站在时聿白身后,挡住那道讨厌的目光。
直到彻底离开界石范围,压在身上的灵力戒制才晃如山倾,瞬间抽离开来。
驺吾轻巧从季筠怀中跃下,软足踏上沙面。刹那间,白芒闪过,“吼!”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虎啸,驺吾化去虎形,恢复了人身。
他甩了甩头发,久违的仰头感受着扑鼻的清香,叹声道:“活过来了。”
容止渊也勾了勾臂伸了个懒腰,撇了撇嘴,嫌弃道:“我再也不要来扶阳了。”
“话说,”他上前几步,抬手搭上时聿白的肩,问道:“我们时仙师好像没受一点影响啊。”
他偏头看着已经被驺吾强行背在背上的季筠,“还有季筠也是,感觉扶阳的灵力压制对你们俩一点用都没有。”
“容止兄此言差矣。”季筠放弃了挣扎,乖乖环上驺吾的颈,解释道:“扶阳的灵力压制是有针对性的,灵力越强的人受到的灵力反噬就越大,灵力低微的人受到的反噬就很小。”
“聿白兄灵力高深,但是他几乎未动用过灵力去行不轨之事,所以受到的灵力反噬或许是在他的承受范围之中。”
“而我,”季筠将脸埋在驺吾颈间,语气弱了下来,“在玄悯长老救我之前,我已经灵力尽失,灵丹损毁,无法再凝练了。”
所以,他眼下和普通凡人,无二区别。
“这有什么?”
容止渊松开时聿白的肩,双手抱臂环在胸前,速度放缓与驺吾齐平,语气轻然:“没有灵力又如何?既然活着,就要学会融会贯通。”
“容止兄是何意?”季筠没想到有人居然对此有着如此不屑一顾的看法,不由心生好奇,抬头看向容止渊。
“我们寻仙问道,除了追求长生,便是谋命。”容止渊目光落在遍地黄沙之上,半敛眉目避开裹着沙的风,继续道:“在活着的基础上,去匡扶正义,惩恶扬善。”
“就算没有灵力,你有手有脚,学一门技法也足以独活。况且你的天赋是御兽,就算没有驺吾,你也可以通过掌控妖兽为你谋活。”
容止渊撤出一只手搭在驺吾肩上,“再说了,青荒之主唯闻你令,只你统帅,这么个大杀器赖你身边,有什么好担心的。”
“虽然我认为你在贬低我,但是我感觉你说得也没错。”
驺吾偏头看了他一眼,随后收回目光,坚定道:“我青荒之主驺吾此生唯有一个主人,便是阿筠你,我会追随你,直至死亡。”
“嗯。”
季筠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弄得措手不及,他心跳如擂鼓,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复,千言万语话到嘴边,却凝成了这一个字。
容止渊微微愣了一瞬,余光扫过驺吾背上的人,却见他埋在颈间的脸隐得更深了。
随即便反应了过来,他微微仰头,吹着清脆的口哨快步跟上时聿白的步子。
曜灵州地肥物产,又临近青荒,纵使自给自销也是绰绰有余。
万兽宗以御兽为主,时常会有废弃的妖兽被丢弃,对修士来说只不过是些占了地方的垃圾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