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郎一个人坐在烟雾缭绕中,沈霖默默朝着竹筏的末端挪动屁股。
“小雨呀,你们掌事赏了你多久的探亲时间?”
闻声沈霖睁开一只眼睛,“不算今天的话,还剩下三天,等拜访完老太我就得回去了。”
“那不着急,咱慢悠悠飘过去。”
竹筏的速度降下来,和飞鸟并肩,四周只剩下扑腾翅膀和风流动的声音。
沈霖看货郎没啥动静了就又把眼睛合上,她终于能把精力全部放到另一边——月华宗的监视器一直在运作,这两天倒是没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小木鸟到处溜达,不敢往掌门和几位长老跟前凑,只好蹲树杈子上装活。
先去看看小姑娘在做什么吧。
水霜月刚结束了一堂课,只见她查看完腰牌上的信息后加快了离开的步伐,裙摆被带得飞起来,行至空旷的地方才御剑飞走。
小木鸟飞到高处,眼珠漆黑,朝着水霜月远去方向偏了下脑袋。
那个方向是回后山的,她这种资历的弟子在山顶有自己单独的院子。
下一秒,小木鸟闪现到许芽院门外,借着这个点快速向山顶飞去,赶在水霜月回来前藏到她庭院内的一片芭蕉叶底下。
之前为了方便找许芽玩,经过本人允许后在她院子外刻下了这个定位点。
除此之外,宗门内几乎所有的官方定位附灵都被沈霖复刻了个遍,不然就靠着小木鸟那两排木头翅膀,吃屎都赶不上热的。
水霜月一挥手开启隔音灵器,对话声响起。
(人家高级的腰牌就是不一样啊,可以打电话,羡慕惹,嘤嘤嘤。)
“我说过很多遍,在宗门里少联系我,知道有多少人盯着我犯错吗?”水霜月语气冷漠,坐在石凳上给自己添了杯茶,腰牌被她放在石桌上。
“霜月,你好几个月没联络家里了,大家都很想念你。”苍老的男声从联络器里传出来。
(看来是她的家里人,听说水霜月六七岁的时候就被送到月华宗来修行。现如今偌大一个家族的年轻一辈里,除了她之外没几个天赋好的。)
“该给的东西我都给了,联系我还有什么事吗?”水霜月打断对方,似乎不并想展开互诉思念的温情桥段。
“尊者又有新的笔记被发现了。”
“这次又是什么疯言疯语,你们歇歇吧,不要病急乱投医。”
水霜月双眉紧蹙,似乎是对这个话题很不耐,甚至有些反感。
“真的是太久没有人成仙了,霜月,你还年轻可能感受不到,前段时间老祖宗说她的生机正在流失。不止是修仙者,我得到些凡界的消息,普通人的寿命平均下降了三岁。”
水霜月握紧了拳头。
“所以你就用那个荒唐的话来逼我?
天赋极佳的修士,其后代会叠加二人的能力。可笑至极,你盯上了哪儿个人,张云天?还是苏林瑞?又或者是哪个老不死的?”
水霜月的脸色越来越暗沉,眼神凌厉起来。
“这几年你不是跟张云天搭着伴嘛,不就是顺手的事。”男人的声音越说越小。
(看来这男的也觉得这事有点离谱吧。)
“你看看哪个修士没事干浪费修仙时间去生个孩子出来,啊?我是快死了吗?我这么绝佳的天赋,资源不用在自己身上,我去指望一个鬼影都没有的后代?就因为那跟尊者相同字迹的笔记?笑话!天大的笑话!”
水霜月腾的一下站起来,像是忍耐已久的火山终于爆发,用力把茶杯扫到地上,水泼了一地。她两只手撑在桌子上,扣着肩膀,整个人紧绷着,胸腔上下起伏。
(倒是没碎哈,好质量,沈霖默默在心里给茶杯点了个赞,你承受住了你主人的怒火。)
水霜月发泄完把茶杯捡回来,坐下,蓝色文字绕着指尖,凭空出现的水流把茶杯里外粘上的灰尘冲洗干净,动作又优雅又缓慢。
水霜月把干净的茶杯倒扣在茶盘里,摆正,问道:“新的笔记写的什么?”
“绝三情灭人欲。”
“修道者长寿,本就诸事淡然,还要往哪门子灭绝?”
水霜月似乎是被这莫名其妙的东西扰得头疼,伸出手指揉起了太阳穴。
“所以,我尊敬的父亲大人,您可别告诉我,你们又已经开始尝试了。”
“大家都在尝试,为了多条活路,人都是怕死的啊。再说,这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比邪修的那些手段温良多了。”
“行吧,你们怎么做我不管,别再打我的主意。还有,不要做出有损家族形象的事。”
“好……好吧,好的。”
两人的联络结束,水霜月收起腰牌,肩膀突然耷拉了下来,一个人在院子里坐了很久。
再起身,那个神采奕奕又骄傲温柔的宗门大师姐又回来了。
——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唉。
尊者是谁?那人的笔记为什么被有些修道者奉为圭臬?
笔记内容也真是很损了,真的。就拿最新的一条来说,灭人欲,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咔嚓?
不愧是修仙世界啊,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修仙都修疯魔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面子上的体面与和平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到时候全员邪修,那可就,太刺激了。
还有啊,本真力量衰弱竟然对普通人也有影响,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呢。可她连自己都救不了,做个屁的救世主。
打个商量,这个套路咱能不能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