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霖腾出手把盒子掏出来丢到撒币男脚下,没等到撒币男松手,反而看到了一双腿。
抬眼看清了来人的脸,“霍大叔,快,他绳子散开了,你怎么不系牢一点……”
突然沈霖意识到了什么,瞪大双眼盯着货郎的脸。
“你是故意的!为什么?你要我的命的话不用这么麻烦吧?虽然你经常恐吓我,奴役我干坏事,但你帮我入门,还给我讲了很多修仙的事情,我这么知恩图报的人又不会报复你。”
沈霖自认为是一个非常听话且勤劳的助手,他到底想干什么!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你就用你那奇怪的武器杀了他。要么,我杀了他,再杀了你。”阳光照不到货郎的脸,他的眼睛在阴影里发亮。
“你说什么?”沈霖一边费力地抵住撒币男,一边不相信自己听到的。
“你疯了吗?让我杀人?你疯了吗?为什么?你可以直接动手啊,为什么让我杀人?”
“我已经封住了他的灵池,他现在只是个力气大点的普通人罢了。对你来说,杀了他跟杀只鸡一样简单。来,动手吧。”
货郎继续鼓励着沈霖,他没有像上次那样直接控制对方的身体,这一次,他势必要让沈霖亲自动手。
在沈霖愤怒又迷惑的目光下,货郎转身走到船头,松开拴着船的麻绳,悠然自得地撑起了竹篙,船在河水上动了起来。
沈霖自知没办法下手,只能和撒币男在船上你来我往地耗着。
“我给他下的禁制一刻钟后就会消失。”货郎突然出声,给沈霖心里的焦灼又添了一把火。
撒币男原想着自己就算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听到自己的灵力不久后会恢复后,他攻击得更卖力了,等杀了这个小的,他就趁机潜水逃走。
沈霖心里只觉得荒唐,她连鱼都不敢杀,怎么可能杀人。
面对着对方的步步紧逼她也只能毫无章法地躲避着,从船舱躲到了船尾。眼前是黑漆漆的河面,身后是闪着寒光的利剑。
赌一把,干脆跳河吧。刚跨出一只脚就被撒币男揪住了头发,疼得沈霖直咧嘴。
撒币男扬起手里的剑就往沈霖背上砍了一道口子,不解气又补了几剑,沈霖梗着脖子发出阵阵惨叫。
杀千刀的,都欺负她是吧。
锥心刺骨的疼让沈霖直冒冷汗,脸色惨白,眼镜随着挣扎的动作卡在鼻尖,心中的愤恨、屈辱与恐惧让她的双眼充血,青筋直冒。
被血浸湿的衣服黏腻地贴在皮肤上,沈霖恶狠狠地咬紧牙根,这是正当防卫!
她忍着疼猛然后仰,跟着后退一步,脚下踩稳后,扭着上半身用菜刀砍断了自己的头发。
牵动伤口让她倒吸一口气,顾不了这么多了。
上前握住撒币男的剑,高高扬起菜刀,带着满胸腔的愤懑,重重地落下砍断了这只拿剑的手。然后又倾身向前,横着菜刀划破了对方的眼睛。
一刻钟很快就到了,撒币男明显感受到他和灵池的联系清晰了起来,完好的那只手开始不断凝聚着红色的灵力,他一定要,一定要灭了这个女人!
沈霖大脑还没来得及思考,手上的菜刀已经飞了出去,似是长了眼睛一般瞅准了目标。
吧嗒一声,一只断手掉在甲板上。
紧接着菜刀又落在撒币男的喉咙、胸腔、腹部和大腿上,缺少支撑的他只能方寸大乱地跌坐在船上。
惶恐出现在撒币男的脸上,他曲起手肘不断地往外爬着,拖着无力的下半身还没挪动两下,就被反应过来的沈霖一脚踹倒。
鲜血滋到了沈霖脸上,嘴巴上,眼镜上,眼前血茫茫一片。
“果然还是用了十几年的菜刀顺手。”沈霖晃晃晃悠悠地站着自言自语,把插在肉里的菜刀拔了出来。
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原来别人的血也是这么腥臭的。
她把眼镜摘下,下意识在胳膊上蹭了蹭,眼镜上的血反而越蹭越多,菜刀从手心消失变回了手绳。
扯起衣角狠狠擦着镜片,衣服早都被血浸透了,怎么可能擦得干净。
这一刻,她眼里的光灭了。她是一个杀人犯,怎么才能心安理得地回家呢?
再怎么避都避不开,原来从一开始就是没有退路的,她还是太天真,太乐观。
她回不去了啊。
绝望,负面情绪长出了一双手,直接掐住了她的脖子,收紧,不断收紧,窒息,呼吸不过来了。
大口喘着气,想把阻塞住胸口的东西呕出来,一股气堵在那,上不上,下不下,好难受。哭不出来,叫不出来,来把刀杀了她吧,杀了她吧,把卡住呼吸的那个东西刨出来吧!
“呼哧,呼哧……呵……”
撒币男发出的声音引起了沈霖的注意,她把自己从情绪的深渊里拉了出来。
俯下摇摇晃晃的身体,跪在地上,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直到面前的人停止抽动,直到面前的人失去心跳,直到面前的人血液不在温热。
沈霖机械地抬起手覆在撒币男脸上,盖住了那双眼睛。
浑身发冷,脸上的血变得干巴巴的,眼镜终于被得空的手戴好在脸上。
“现在你满意了?”沈霖用无神的眼睛望向一直在旁看戏的人,无力地瘫在那。
“你既然踏进了修仙这条路,就知道杀人只是早晚的事情,我是用心良苦啊。”
货郎踩着血迹一步一步走过来,蹲在撒币男尸体面前,用匕首从尸体脑子里剜出了一个鸡蛋大小的红色石头递给沈霖。
“这是什么?”沈霖看着这颗亮得像石榴籽般的石头发出疑问。
“这是灵核,你之前不是想吸收其他修仙者的灵力吗?来试试。”
沈霖不再挣扎,接过石头。
吸收完感觉灵池里火属性的那部分变大了三倍有余,这一块儿整个突起来,像个瘤子一样。
灵核消散的那一刻,地上的尸体也跟着消散了。
沈霖怔怔地看着尸体消失的地方,背后发痒的伤口让她意识到这不是梦,也不是幻觉。
她杀了人,又吃了人。
恐惧、愧疚、恶心和绝望化作藤蔓,紧紧缠绕着心脏,勒出深深的沟壑。
心好累,坠了个秤砣一般,她的灵池跟着震动起来,灵池上出现了细细的裂纹,灵力从裂纹向外散开来。
货郎看沈霖半天不动弹,也不说话,凑近了才发现这小姑娘的灵力正在外泄,暗道不好,道心崩溃了,一挥手让沈霖失去意识沉沉睡去。
处理完船上的血,货郎看着躺在船舱里的沈霖头疼,感叹道:“差点自己把自己憋死,你可真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