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纤纤不再理会赤长嬴,她招呼着牧清洲向财神坡顶行去。
牧清洲方才在一旁虽未出声,但他的一双眼睛就从未灵纤纤的身上错开过,如今见她确实安然无恙,这才不声不响地跟上了灵纤纤的步伐。
两人头也不回地离去,赤长嬴赶忙抬步紧跟而上,嘴里还喋喋不休地念叨起那金蟾妖的情况,“我知晓你们都是些暗有乾坤之人,但那妖修绝不是什么纸糊的老虎。”
“他一身金妖之气修炼得出神入化,哪怕我全盛时期的火灵之气,也只是能堪堪抵挡住他的攻势勉强护住自己罢了,若要想再进半分,根本绝无可能。”
“况且这还是在他受伤的情况下,如今地心莲在他手上,想必过不了多久他就能恢复颇多。”
灵纤纤听着赤长嬴所言,默默不语脚步不停,牧清洲也不为所动,毫无劝阻之意。
眼见离金蟾妖的老巢越来越近,赤长嬴急得飞身上前,挡在了灵纤纤面前质问,“你是否听清了我所说的境况?”
灵纤纤停下脚步点了点头,“听到了。”
“那你当真就要这样前去送死?”灵纤纤平淡的语气使赤长嬴的内心愈渐抓狂,莫非是他刚刚表述的还不够清晰明了吗?
“你!……”赤长嬴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灵纤纤打断。
“之前着急忙慌的是你,如今畏畏缩缩还是你,我说了,你若害怕自然可以先行离去,届时我定将你师弟交还于你便是。”灵纤纤略带俏皮地眨了眨眼,“你也知晓地心莲在妖修之手,多耽搁一会他便能多恢复一些,那你还在此挡着我作甚?”
“既然你执意要去送死,那往后便是成了孤魂野鬼,也别怨是我见死不救。”赤长嬴见灵纤纤如此执迷不悟,只能咬着牙万般无奈地退至了一旁。
没了他的阻拦,灵纤纤复又信步而上,似乎半点也没把赤长嬴的那些话放在心上。
赤长嬴独自在一边踌躇了半晌,终是不死心地跟了上去。
他倒要看看灵言宗的人,为何能如此有恃无恐。
几人一路坦途,只不过越靠近财神庙,金妖之气就变得愈发浓重。
灵纤纤隐约察觉,有几道金光从坡顶闪过,乍一看竟似阵阵佛光普照着整个财神坡。
遭那些金光晃了眼,灵纤纤瞬间有些恍惚。
难怪这妖修能迷惑那么多人,他身上似乎还真有些佛性。
“清洲师弟,待会进入庙中,你先控住那些欲靠近我者,我有话要问那金蟾妖。”渐渐有佛音诵读之声传入耳中,灵纤纤眼眸微眯,调动灵气暂时封闭了听觉,加快步伐闯进了庙中。
耀眼的金光充斥着整个庙宇,十几名镀金“僧人”正在对着庙中“真神”打坐念经。
而就在灵纤纤和牧清洲跨进大门的一瞬间,原本席地而坐的“众僧”纷纷睁开了双眼,一跃而起向两人攻去。
灵纤纤闪身躲过了几人的攻势,同时唤起体内的金灵之源镇压了满屋金光,随即一个旋身径直向躺在庙台之上之上的金不凡飞去,而她身后欲追上前来的“金僧”则尽数被牧清洲的灵气束缚。
“嗯?”正在潜心疗伤的金不凡感受到了金灵之源的气息,他从庙台之上惊起,睁眼望向了来人,“没想到你这小女娃还挺上道,这么快就将金灵之源给我送来了。”
金不凡看向灵纤纤的眼中滑过了一抹贪婪,他等这日等得太久。
可惜眼前这女娃似乎已将金灵之源融纳,若是如此,那他岂不是只能将她一同吞入腹中?
“金蟾妖,你虽为妖修,但受足了香火供奉,时至今日也从未当真害过他人的性命,若能就此收手,脚踏实地地好好修炼,渡劫登仙指日可待。”灵纤纤言语平淡地阐述着她所感应到的事实,“可若你仍旧执着于不属于你的东西,只能自食恶果。”
金不凡顿时收起了戏谑之心,正视起了眼前的女子。
迄今为止,除了当初那老头,还从未有人看透他的真实状况。
“你竟然企图同妖修讲道理?究竟是谁教你这么做的?”
金不凡还没来得及回话,一道火灵之气就从庙门处猛然袭向了他。
赤长嬴后脚跟着进入庙中,正巧听到了灵纤纤所言,忍不住匪夷所思道,“村中走丢了那么多村民,还不都是因他作怪,你竟然说他从未伤过他人性命。”
金不凡只是微微动了动手指,赤长嬴的火灵之气便被阻隔在三尺之外,他看向赤长嬴的神色淡漠,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中,“你不配在此说话。”
金不凡话应刚落,赤长嬴就被他“请”出了财神庙之外,顿时不见了踪影。
他收起了脸上的漫不经心,对灵纤纤正色道,“我劝你也不要多管闲事,只要乖乖把金灵之源交出来,我便将无上门那小子原封不动地交还于你,至于其他的,你也无需过问。”
灵纤纤摇了摇头,“想必你已经感知到,金灵之源已被我成功融纳,如今你想再夺回去,除非将我拆骨入腹,可惜你又做不到。”
“我做不到?哪来的无知小儿竟猖狂如此!”金不凡似被戳中了痛楚,他愤怒地抬手而击,“我就不信金灵之源这么快就能被你尽数融合,若当真如此,那我就拿你祭天!”
浓烈的金妖之气直击灵纤纤的门面,却被灵纤纤全数吸入体内,金不凡顿觉不妙,可为时已晚。
灵纤纤找准时机,催动体内的金灵之源覆到了灵衣之上,她整个身子浮现出了金光,一如之前财神庙发出的一般,只是此时的金光更为耀眼纯粹。
“不……不可能!”金光刺入了金不凡的双眼,将他体内的金妖之气尽数吞噬,一道梵音响起,掩盖住了他越发微弱的惊呼。
金灵之源为万金之首,灵纤纤彻底融合了金灵之源后,就再也不会为金妖之气所伤,而这金蟾妖本就依附着金灵之源修行,他体内的金妖之气更是金灵之源的同源之物。
她融纳了金灵之源,就等同于将金不凡的命门牢牢抓在了手中。
灵纤纤从进这财神庙后就给了金蟾妖机会,只要他不先行攻击她,那金灵之源也不会主动强夺。
可一旦金蟾妖散出了他体内的金妖之气,那她便能顺着他的金妖之气,将他体内的修为尽数纳入金灵之源中。
额间闪过一道白光,象征着金灵之源的白色水凝变得愈发透亮,一滴凝露从她额间溢出,缓缓落到了灵纤纤的手上。
财神庙的金妖之气消失殆尽,牧清洲阻拦的那些“金僧”也瞬间化为虚无。
看着眼前瞬间变得破旧蒙灰的财神庙,想必这才是它原本真正的模样。
此刻庙中除了灵纤纤和牧清洲,便唯有一只金蟾,一动不动地伏在庙台旁,旁边还掉落着一株缺了片花瓣的地心莲。
脱离了妖气的阻隔,灵纤纤感受到了庙中后堂内的人烟之气,她看了金蟾一眼,将手中的凝露融入了金蟾体内。
金不凡得了由金灵之源所凝结而成的金灵露,又重新化为了人形,只不过此时的他脸色苍白,体内的修为也早已四散而空。
“你……你不杀我?”
当初金不凡还是一只初开灵智的小妖时便一直受着财神庙鼎盛的香火供奉,日积月累悟了道行。
彼时的他,对那些虔诚之人还都抱有着感恩之心。
可就在他一心向善,努力修行之际,却意外被人识破了真身。
妖修现世,人人喊杀。
靳洼村的村民也开始对财神庙避之唯恐不及。
断了香火供奉,便等同于断了他的修行之道。
无奈之下,金不凡只得将路过的村民抓来,强迫他们日日诵经念佛。
可心不诚,哪来的道?
一丝邪念由心而生,金不凡心中渐渐被种下了心魔,入了妖修之道。
可就在他心魔渐起,差点失控将村民全部斩杀时却偶然遇到了一个连他都无法参透修为的老头。
那老头称金不凡命中带有绝数劫,不久便会遇到机缘,若他能做到不凭白伤人性命,兴许还可获取一线生机。
金不凡心中盘算,那些凡人的性命,他也不是非取不可,若能借此扛过他的绝杀劫又何乐而不为?
于是他承诺不会再暗掳村民,伤人性命,并在那老头的援助之下,暂时压住了体内的心魔。
而就在他压下心魔后不久,竟当真如那老者所言那般,遇到了他命中的逆天机缘——金灵之源。
金不凡受到了金灵之源的启发,发现了一步登神的秘闻,自此占山为王,成为了方圆数里的妖修之首。
关键时刻他更是知晓了靳洼村地心莲的消息,于是他便派蜘蛛精前去一探究竟。
果不其然消息属实,金不凡当下无比庆幸,还好他当初听信了那老头之言,未曾伤人性命以血气污之。
看来连老天都在为他成神铺路。
金不凡彼时彻底放下了心中的歪念,他以财神庙为居,将圣药谷延化为自身的势力范围,偷偷等待着地心莲的成熟。
他将那些掳来的村民,囚禁在了财神庙的后堂之内,设下了迷障,让他们暂时与世隔绝。
届时就可以让他手下的一众妖修,冒用村民的身份,正大光明地进入靳洼村采取地心莲。
他一直努力修炼,步步为营,却不曾想他所做的一切,如今反倒都替他人做了嫁衣。
金不凡陷入了回忆之中,不免又想起前不久圣药谷内一朝变天。
他从那股暴虐的天雷之气中,感受到了当初那老头的气息,于是冒着身受重伤的风险前去一探究竟。
可惜触发天劫者道行太高,他只隐约看到了一缕模糊的人影。
如今回首细想,也许当初他遇见的那老头,就是传闻中的圣药谷谷主。
原来是那世间传说的高深修道之人,见了他不仅没有要他小命,还助他修行一臂之力。
金不凡一直以为那老头所说的绝数劫,是他得到金灵之源后一步登神的劫难。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原来他的绝数劫,是眼前的这位女子——金灵之源真正的主人。
如此说来,这位女子的真身,岂不就是九天之上的真神?
金不凡看向灵纤纤的眼中再无半点放肆,他恭敬地朝灵纤纤行了一礼,“多谢神者垂怜。”
灵纤纤那滴金灵露蕴含着丰厚的金灵之源,进入他的体内后为他修复了濒临干涸的内丹,这才使得他恢复了些许灵气脱了妖身。
只不过这一身的修为,恐怕只能重头再来了,但所幸经此一役,他体内的心魔也一并彻底被拔除。
“金灵露虽不可同金灵之源同日而语,但亦可助你修行,若你仍能潜心修炼,渡劫成仙并非难事。”
这金蟾妖本性不坏,况且她能得到金灵之源,也少不了这金蟾妖的机缘,灵纤纤对他并没有赶尽杀绝的想法。
“神者,小小心意不成敬意。”金不凡踌躇了一会,从庙台之旁取过一物递给灵纤纤,笑着解释道,“我本性使然,除了修炼,便就只对这些俗物感兴趣了。”
金不凡递上了一个金灿灿的锦袋,言语间不免有些自傲,“这锦袋是我悟道时所化的金丝所制的乾坤袋,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可盛山纳海,多少也算半个仙家之物。”
说着他又轻念咒语将锦袋打开,霎时一道金光从袋内闪出,灵纤纤着实没想到,在这半仙之袋里装着的,竟都是些俗家金银。
金蟾本性贪财喜宝,就算入了道也仍旧免不了对金银之物的执着,难怪当初在山坡之下遇见的那些障眼法,也都是些幻化而成的铜钱。
灵纤纤望着金不凡递上前来的锦袋,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刚想摆手拒绝,一旁默不作声的牧清洲却突然上前代她接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