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装不下去了?”
他压低身子,在她耳边低声道:“别忘了,当年……”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萧苓还是浑身一凛,眼泪控制不住往下落。
窗外又闪过一道雷,将殿内烛光吹的摇摇晃晃,恰如她细碎的喘息。
赵景之撑起身子,注视着她未着寸缕的风光,轻笑出声:
“太子年初便已及冠,若不是北境战事耽搁,想来你们就快成婚了罢?”
他的目光直白而赤|裸,而萧苓的手被他紧紧钳制住,根本寻不到半点可以遮挡的地方。
此时境况,她根本无暇顾及容钦南,只顾摇头。
从唇齿间溢出两分呜咽,似是哀求。
赵景之忽然松开她的手,没有了桎梏,萧苓将双臂掩在胸前,又小心翼翼扯过一旁的被子。
似乎想到了什么,动作迟滞了一瞬,手又缩了回来。
“你……”
他直起身,随手捞过地上的衣裳。
借着朦胧的光,萧苓这才看见有一道骇人的疤从他的肩胛骨贯穿到腰间。
再细看去,大大小小的伤疤横纵交错。
如此狰狞,难以想象受伤时流了多少血。
随着他慢条斯理穿着衣裳,那股子窒息的压迫感也渐渐消失。
但萧苓愈发忐忑不安,脊背涌上寒意,他这是放过她了么?
方才赵景之并没有对她怎么样,难道他改变主意了?
此时殿外传来的叩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回禀世子,方才殿下派人传话邀您去西苑。”
“知道了。”
赵景之最后抚了抚袖口的皱褶,轻抬眼皮瞥着床榻上的萧苓,语气一如既往的低沉。
“想知道他会找我说什么?”
萧苓似是燃起最后的希望,她咬着唇,艰难道:
“还请世子救救我父兄。”
支摘窗外风雨渐歇,只能听到积雨从屋檐淌下的淅沥声。
他骨节分明的手顿了顿,随后喑哑着嗓音。
“萧苓,你怎么如此天真?”
看着他笑的愈来愈讥讽,她心头一颤,就连指尖也抖起来。
眼里划过不可思议,让她取悦他,而他只是在戏弄她?
赵景之将她惊愕神情尽收眼底,收敛了笑意。
“你就那么喜欢……他?”
最后一个字被他拖长尾音,掺了半点玩味。
而萧苓此时陷入一张满是屈辱的网中,听不到任何声音。
也因此错过了他满是阴鸷的目光。
随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她微微抬头看着帷幔轻晃,扯过被子团起身,泪水如线似的往下落。
她知道,赵景之恨她。
三年前就该知道。
——
幼时的她没有玩伴,手边只有老嬷嬷私下里给她做的针织兔子,终日游走在祠堂里,只有比她大三岁的萧负雪愿意带着她。
而萧负雪因有镇国侯的一层关系在,与定国公府的赵景之意气相投,一来二去,萧苓便与赵景之相识。
每逢二人出游,她便在后面跟着。
本以为日子就这么过去,谁知一道圣旨将她与太子凑在一起。
她还记得那夜宴席散后,赵景之的母亲定国公夫人也在场,还从腕上取下了一只白玉镯给她。
“这是天大的喜事,你自幼没了母亲,这是我的心意。”
萧苓受宠若惊,悄悄瞥了眼一旁的赵景之,他神色极淡,只顾饮着一盏冷酒。
定国公夫人很是和蔼,又是对她好一顿叮嘱。
可每每回想起那夜,萧苓都万般悔恨。
宴会混乱,所有人都当那只是场意外,没有人怪罪她。
太子更是极尽温柔,安抚着手脚冰凉的她,称这不是她的错。
但若不是她将那杯被人做了手脚的玫瑰酿递给定国公夫人,赵景之又怎会在翌日披麻戴孝,请旨去了南疆?
赵景之一走,便再无消息。
三年来,只有每逢年节赴宫宴才能听到有关他的只言片语。
平战乱,开疆土,年纪轻轻便手握南疆兵权,人人都道这位定国公世子前途不可估量。
可是没有人知道,那夜赵景之眼眶发红,清泪划过眼底,带着寒意,对着她一字一句道,
“萧苓,是你害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