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查摄政王楚云祁,结党营私,排除异己,陷害忠良,大梁朝堂上下深受其害,无人敢言真话,政治清明荡然无存。
……
故明昭帝特令罪臣楚云祁于今日午时三刻,午门问斩。钦此!”
宣读之人嗓音高高吊起,不阴不阳,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楚云祁跪在午门前的空地,眼前是一大群不明所以的静安百姓。
他们聚在一起,被官兵拦在十米开外的地方,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楚云祁。
百姓不知道谁是楚云祁,只知道他是当官的,还是个坏官,是坏到皇帝亲自下旨被押送到午门问斩的奸佞。
楚云祁将带着刑具的头高高扬起,半眯着眼睛,抬头看向躲在人群之外的几辆马车,脸上突然露出一抹笑意。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他还在笑,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霎时间,群情激愤,臭鸡蛋,烂菜叶,甚至还有带着锋利棱角的石子朝他飞来。
楚云祁的脸被划破了好几处,额头也被砸出了血,他却毫不在意一般,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往那几辆马车的方向走了几步,高声喊了一句。
“我赢了,是我赢了。”
说完他哈哈大笑,却被侩子手扯了把拴在脚腕上的锁链,一下跪倒在地。
元颐三十一年,正月廿五,惊蛰。
罪臣楚云祁,于午时三刻人头落地。
自此,这个名字大梁朝堂上便再无一人敢提,史书上更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
楚云祁醒的时候,头很痛,身上也痛。
湿黏的衣物粘在身上,他整个人如同深陷泥沼。
这是哪里?
他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盯着头顶的天花板有一刻愣神。
那声不阴不阳的,“时辰已到,即刻行刑”还在他耳旁回荡。
转眼间却再也不是午门外人山人海的场景。
他死了吗?
应该是没有,毕竟身上的痛感比任何语言都能够证明他还好好活着。
意识到这一点,楚云祁忍着剧痛直起身,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只见摇摇欲坠的破木棚里,除了他的这张用石头木板搭起来的床,什么都没有。
床脚有一个四分五裂的粗瓷碗,土黄的颜色,碗底已经脱离了碗身,歪歪斜斜地倒在一边,还能看到一些未完全洒出的棕黑色汁水。
此刻,楚云祁才终于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
元颐二十八年,正月,摘香阁。
他回到了三年前,去摘香阁救肖彦的时候。
眨着自己还完好的右眼,楚云祁却高兴不起来。
明明一切都结束了,肖彦登上了皇位,他也已经大仇得报,这对他来说就已经够了。
一想到他曾经的那些仇人,现在还好好的活着,楚云祁就感到肚子里压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
他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黑乎乎的,已是深夜。
看来这次他比前世醒得要早,撞上了逃跑的好时机。
他掀开盖在身上的烂毡子,不顾身上的疼痛,抬脚就要下床。
忽然,怀里掉出来个白色的东西。
捡起来一看,发现是块通体润白的观音玉佩,光看材料和雕工就知道绝非凡品,这是——沈南之的玉佩。
前世肖彦就是因为身上戴着这块玉佩,被宁国公府的人认成沈南之接了回去。
但是这枚玉佩,怎么会在他这里。
还没等楚云祁想明白,门外突然响起一串脚步声,好像来了很多人。
一个冷冷的女声在门外说了句“开门”,门口便马上传来拉动锁链的声音。
他只好躺回去继续装晕。
门开了,进来了个女人。
*
沈佩珮环的发簪撞落,帷帽被推至眼前,遮住了大半张脸。
只能从两片白色轻纱的缝隙间,窥见半点朱唇。
“哪家?”
她咽了口唾沫,攥紧了袖中的薄荷油,装得像个没事人,语气轻巧,“这玉佩在公子身上,公子却不知道是哪家?”
男人并没如她所料那样,因为这个问题走神。
他眉眼带笑,手上的力道却陡然加重,“姑娘看来是不会好好回答问题呢。”
有病
沈佩珮完全弄不懂他的行事逻辑,也猜不透他的想法,他的心情更是反复无常到了极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点着。
她被迫仰着头,强烈的窒息感如同潮水将她淹没,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
见此情形,屋里的人乱成了一团。
先前领路那绯色衣衫的妇人更是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扯着嗓子喊人。
看着这群似乎比她还要惊慌失措的人,沈佩珮在心里无奈叹了口气,深知要想脱困还得靠自己。
她伸出双手死死扼住男人的手,艰难地开口:“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