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胡说八道试试？”

Ignis的指挥官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我罚你的每一回都有理有据，从不滥用职权。”

然后他被苏莱曼抱起来亲。

这一次海因茨的手臂上没有那些用金泥画出的花纹了。它们紧紧地攀附住野兽的肩颈，因为使不上力气而哆嗦。

预言大师和造谣大师奎里纳说错了一点，也说对了一点。

小哈默拉的技术不是不好，而是好过头了；而且对方的体力确实强悍，轻轻松松地抱着惊慌失措想半路逃跑的猫毫不费力。

这样的活动对于一板一眼的指挥官而言还是过于刺激了些，新手体验就抽中一个隐藏款，很难说是好是坏。

那些汗湿的发贴在对方的肩头，海因茨听见野兽胸腔深处发出的震动笑声，从容和冷静的表象消失无踪。

“您可以罚我。”

苏莱曼说。

摸索着揉弄柔软的金发，他像是在安慰发抖的伴侣。对方也紧紧地攥住他的一簇发梢，因为害怕而死活不松手。

“您想怎么罚就怎么罚，我是您的。”

他低头去吻自己的伴侣。

“您也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任何人敢于将Ignis的指挥官从他的身边带走，他都要撕碎那胆大包天的觊觎者，咬断那不知好歹的喉咙。

哈默拉的生存法则流淌在他的血液中，去争抢，去掠夺，去厮杀，哪怕文明的外皮遮住了野兽身上的血腥味，他所奉行的原则也从未改变。他装作人类的模样行走，骗取一份心软的宽容。

根源上的分歧令他索要一个答案。

然后他听见自己那腰腿发软骑不稳的长官发出一声近似于泣音的低哑叹息。

绿色的眼睛看着他，眼尾泛着潮湿的红。

“是你的。”

海因茨低声回答，轻轻地将不安却不自知的野兽抱在怀中。

“我是你的。”

*********

朗帮着卡特处理了一整天的事务，法赫纳终于连同杰森一起破解了雅各布议员的终端。

离行动还有一天半的时间，人类提前进入睡眠状态，准备以充沛的精神迎接即将到来的一场硬仗。

然而他在半夜被推醒，习惯性贴在他怀里的伴侣已经起身，从露台向外望去。

卡兰不需要睡眠，神色清醒地凝视着夜空。

“法赫纳。”

“我在，我‘看’到了。”

星舰的声音严肃：“大规模跃迁，所有同步监测到的能量场开始进入活跃状态。”

“发生什么了？”

朗快速穿戴好自己的外骨骼肌，几步走到伴侣身边。

“首都星外围跃迁点全部进入活跃状态。”

简短地同自己的人类解释一句，卡兰牵着他转身向外走。

“不是杂乱无序的小规模启动，而是同步状态下的跃迁。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军队的调动。”

朗不需要更多的说明，他已经立刻领悟对方的意思。

“我去找霍斯特和卡特，你可以让法赫纳通知塔娜和艾琳吗？”

到最后他几乎小跑起来。

“艾琳还没拿到基库信息，法赫纳刚刚破解了终端，她——”

“我知道。”

卡兰说，浅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基库永远存在于那里，活着的人更加重要，他们是你的朋友。”

“立刻将霍斯特和卡特带来，我的感觉非常不好。”

“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有一些逸散的污染物和潮汐我感受不到，但是现在，我嗅到了陌生的气息。”

首都星的夜晚风平浪静，连虫鸣都维持着一个舒缓柔和的韵律。

这是另一颗玻璃箱庭，另一个进阶版的沙瓦勒。

“将他们带回来，不要停留。”

他再一次强调。

“我会让法赫纳立刻携带他们撤离。”

朗没有再说任何话，他亲了自己的伴侣额头一下，然后干脆利落地转身就走。

被星舰嗷嗷叫起来的大卫显然睡晕了，迷迷瞪瞪地开门站在走廊上，眼见着跑得飞快的男人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

“怎么回事？我们要逃跑了吗？”

小猎犬问。

“领队呢？领队和我们一起走吗？”

“在问了在问了。”

法赫纳是最专业的客服，可以同时和八个人打通讯都不会大脑串线。

然而艾琳和塔娜谁都没接通，倒是塔娜的副官B07冒了个头，对方对于这个莫名其妙发到自己智脑上的通讯请求一头雾水。

“队长？”

等他终于弄明白对面的人是谁，这位副官瞬间绷紧了皮。

“队长在研究所，她和那位……那位危险人士在一起。”

危险人士艾琳现在也属于失联人员。

卡兰插入谈话中去，清晰而明确地给出指令。

“你是她的副官，去整合整个训练基地，准备执行撤离。用什么理由都行，临时演习也好，突击训练也罢，将你的队员从床上拉起来。”

B07：“啊？”

然后他顶着一副迷茫的表情被挂了通讯。

彻底清醒的大卫没有任何抱怨，他只是快速更换了衣服。

“我去研究所。”

前任猎犬说。

“如果遇到需要接应的情况，我可以搭把手；要是没什么意外发生，我可以试着去通知队长一声，让她赶快回来。”

“这不是个好计划！”

法赫纳当场反驳。

“你们一个个的大半夜乱跑，到最后找都找不齐！”

大卫笑起来，年轻人挠了挠头。

“没关系，你看着我呢。”

他想拍一拍法赫纳的机械臂，却发现对方此刻不在身边：“不行我就回来，而且上次虽然我没听懂，但你希望艾琳帮忙找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吧？什么基库之类的。”

卡兰轻轻地按住他的肩头。

“那件东西重要，但活着的人更重要。如果你受伤，法赫纳会感到伤心，塔娜和朗也会感到伤心。”

他注视着雀跃又活泼的新型人类，摸了摸对方的脑袋。

“不要让自己受伤，知道吗？”

大卫用力地点头。

“我记住了！”

然后他飞速地抱了一下对方，又火烧屁股似地松开手，笑着跑向相反的方向。

“谢谢你！”

星舰唉唉地叹着气，难得体会到近似于抓狂的数据乱流。

“每次都出现这种突发情况，在哈默拉的时候也是。”

“明明我一直都在监测宇宙树系统的深空通讯记录。”

“不是意外。”

卡兰看似站在原地没有动，祂在调整自己真正的身体。

恢复如初的长长触须从无处不在的裂隙中探出头来，近距离地观察着首都星的外围。祂们不受物理意义上空间的束缚，在另一个维度中游来游去。

“哈默拉的事故可以算作意外，但当它在首都星再一次发生，就绝对不会是什么重复的巧合。”

“科学院找到了。”

祂轻声说。

艾琳在初次见面时笑着询问祂是否曾出现在K31上，意味着祂的存在不再是秘密。每一份破碎影像中的空白都诉说着祂留下的痕迹。

“他们找到了窥视群星、窥视你我的方法。”

执行深空任务的第三军第四军终于回航。

它们并未如臆测的那样奔赴遥远的边境线，去阻击即将到来的帝国的战火，而是直扑首都星。跃迁矩阵的规模之密集令法赫纳也为之咋舌。

“这不可能，人类很难做到这种事。而且宇宙树内网也毫无动静，我一直看着呐，法赫纳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他们不需要自己做到，他们只需要让我的同源者引路就行。科学院再一次使用了自己的独立系统，没有通过宇宙树发布调动命令。”

卡兰的身体完全攀爬出裂隙，祂注视着密密麻麻的跃迁中枢指挥舰正跳跃着出现在现实的维度中，它们带着第四军的标识。

首都星的街道上传来声响，整齐划一的步伐和小型滞空机的嗡鸣在静夜中传得很远，中心城区开始进行地毯式搜索。

“法赫纳，你没有尝到血和异种污染物的味道吗？”

“它们像腐烂的淤泥一样刺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