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后的海因茨恼羞成怒。
“我们是自由恋爱!”
命运也是复读机的一种。
曾经在朗的身上发生过的一切,终于轮到他来经历。
眼下,他的副官手指叩了叩桌面。
“比起担心您那位带着星舰的友人,我想有一件新的事务急需处理。”
一整张光屏被对方隔空投过来。
“介意解释一下我收到的这则来自碑群系统的入港申请吗?”
海因茨愣了一下,放开手里签到一半的文件,抬起头去看看自己的副官究竟在说什么。
然后他眼前一黑。
上一次的两船赃物他好不容易找地方藏起来,为此还清空了整个几乎从来没用过的第三星港和第三星港的停机舱,把之前堆积的那些破烂想办法拖走。
结果哈默拉一言不合又给他发了整整两艘船。
在伊莲娜“你真的不是为了军费而做出某种自我牺牲吗”的眼神中,Ignis的指挥官脸色铁青地站起身。
“让他们停第三星港,清空所有人员。”
那声音里透着快要爆炸的咬牙切齿。
“我亲自去处理。”
结果等他亲眼看到拿着降落许可、停靠在废弃的第三星港的船,真切地体验到了心梗的感受。
上次的只是大型舰,这次哈默拉发来整整两艘阿尔法级战舰充当了货运舰。
这几乎是星舰之下的最高规格。
他简直不敢想自己还能从哪里找地方藏匿运过来的东西,Ignis就像松鼠的森林,最终难逃被刨得到处都是坑埋松果的命运。
“等着,我看一眼什么情况。”
和货船的随行运输人员交接完,Ignis的指挥官叮嘱了伊莲娜一句,认命且烦躁地将头发捋到后面去。
“别让任何人靠近。”
在自己的地盘他活得像个贼,一举一动偷感过重,生怕被其他士兵发现自己的长官在搞什么幺蛾子。
结果等海因茨走进第一艘主舰停机坪、刚按下舱门闭合键,整个人就被震了一下。
——停机坪兼货运舱几乎被完全塞满。
视野最前方,正中的位置被防水布罩得严严实实,但即便如此也能判断出其下的东西有着近四十英尺的高度。
差不多被勾起好奇心的指挥官走近一些,想寻找拉绳掀开遮挡的一角。
下一秒,他被一只手猛地拽向角落。
在海因茨的枪拔出来前,那手臂将他整个抱起来。
滚烫有力的怀抱箍得他发痛,另一只手摸索着扣住他的后颈,对方凑上来吻他。
“苏莱……安德烈?!”
被吓到的一方差点试图绞断对方的脖子,却在最终看清面前的人后紧急收回动作,整个认知系统被搞糊涂。
高大的男人摘掉了所有黄金的装饰,也没有披着那件繁复的黑色外袍,而是换上之前的Ignis驻军服装,吊儿郎当地披在肩上。
琥珀色的眼睛仿佛野兽,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
“你怎么来……你……”
一句话说了好几次都没说完,对方的力气太大,那钢铁般的胳膊根本掰不开。
“来找你偷情。”
毫不犹豫地口出浑话的男人没放松一丝一毫,活像上门打劫的土匪流氓。
属于苏莱曼的气质完全退让,取而代之的是安德烈独有的厚颜无耻。
抱着绿眼睛的猫亲了一会,缺乏羞耻心的家伙转而下移,去亲对方的颈项和锁骨,再然后是胸口。
被咬得哆嗦了一下的Ignis指挥官整个躬起身体,发出一点点不明显的痛音。
然后海因茨听见男人的低笑,就那样再未移动。
“您怎么没动手抽我,长官?不是要抽得我爬不起来吗?”
怔然了好半天的一方没有说话。
就在安德烈以为自己的脸上会毫不留情地挨一下子时,一双手臂不太熟练地搂住了他的头。
海因茨沉默着卸下力道,在停机舱的阴影中缓慢地抱紧对方。
这次发愣的人换成了安德烈。
他本能地将力量放得很轻,将隔着衬衫的动作变成了亲。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被年长一些的长官抱在怀中,对方那份迟钝和天真有时候总会弄混他的年龄认知。
“别咬了。”
海因茨低声说,手指微微摸索着对方的脸颊。
“你怎么像小狗一样。”
奎里纳离经叛道的话语像复读机一样在他的脑子里循环播放,关于“可以一小时都不带喘口气”的荒谬言论在这一刻令Ignis的指挥官泛起丁点难堪和不安。
在缺乏光线的黑暗中,安德烈也渐渐放松下来。
男人没有再像兽类那样叼着对方不放,而是浅浅地同自己的伴侣亲了一小会,在迟钝的一方又一次因为不会换气而喘息急促时,温存地引导对方学着呼吸。
“你怎么来了?”
那手指上已经看不出金泥的痕迹,它们此刻轻微地发着抖,却没有从安德烈的脸颊上移开。
绿色的眼睛在仰视时坦诚又明亮。
“你怎么会……”
“帝国的分裂开始了,五十多颗附属星球正全域拉响戒严警报。”
终于回答了问题,男人低着头同自己的伴侣对视。他的身上还带着一点点不太明显的安息香的味道,这几乎是唯一能够将“安德烈”这个形象和苏莱曼本人联系在一起的地方。
那嬉皮笑脸的神情更像是曾经的Ignis驻军下士,令海因茨被一种温和的安全感所包围。
“所以我加急送一批货过来——这批货物有点特殊,不亲自送我不放心。”
“送到之后立刻就要返航,哈默拉差不多也要进入警戒状态。”
“立刻是多久?”
海因茨没问那批货是什么,他只是看着对方。
男人沉默了一会。
“马上就走。往返需要耗费一周的时间,我没办法停留更多。”
“哈默拉的交易数量在半个月内增涨到原先的百分之一百五十,除了反叛军之外,还有大量边境私人武装也开始闻风而动。祖莱卡不建议我脱离,但我不确定这样的混乱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我得亲自将东西交给你。”
“边境要乱了,帝国和联邦都会进入动荡期,Ignis的军备和设施是什么样子我很清楚,霍尔曼家的手臂伸不到这里,你总得自保。”
他的手指梳理着对方柔软的金发。
“哈默拉足以击退那些不怀好意的劫掠者,但我担心塔斯曼的惨剧在其他地方重演。”
“你会一直这样下去吗?”
海因茨突然开口。
这是一个很模糊的问题,但是安德烈理解了他的意思。
“来自私人武装力量的订单我拒绝了大部分,它们缺乏约束,风险性过高,一旦帝国真的全线崩溃这些人就会反咬边境线上的所有独立星球。但是反叛军那边不行——帝国的分裂已成必然,不是我也会有其他黑市供应商接下这单生意。”
“我不能在一个人不杀的情况下,还同时掐断所有人的财路,海因茨。”
“哈默拉不受联邦的法律与道德约束,只要我下令关停整个碑群系统,被挂在阿拉穆特高墙上的就会是我和我的亲随……”
他的辩解被截断。
被他抱着的Ignis指挥官没有再说话,只是靠近一些去亲吻他。
“我知道,苏莱曼。”
海因茨轻声说,他慢慢地将对方抱进怀里。
“我都知道。”
“看一看东西吧,毕竟我是为了将它们交给你才千里迢迢跑了这一趟。”
勉强将那压抑的气氛踹走,安德烈重新换上笑嘻嘻的表情,伸手捏了捏长官的腰。
“以及我喜欢您穿军装……下次您就穿这身吧,我想体验一把以下犯上的感觉,也想看看您边生气边骂畜生的样子。”
“然后我就能让您哭着求我了——说实话我还挺期待那个画面的。”
“滚。”
对于这样心理不健康的爱好,海因茨毫不犹豫,当场给了对方一拳。
安德烈嬉皮笑脸地去接他的拳头,把荤话当情绪调节剂随便扔,然后拉着他去拽停机舱中央的遮挡罩。
那厚重的遮蔽物瞬间逶迤滑落。
近四十英尺高的白金机甲线条流畅。
同厚重的金乌相比,这台机体更偏向于轻型甲。它悬停的姿势轻盈,却远超同类的规格。
“第二艘战舰携带了整整一船的星核能源兼最高品质能源石,足够你的基地在遇到突发情况时毫无顾忌地烧一阵子。”
那些不正经的语气渐渐淡去,尽管对方一直刻意地注意区分、营造出某种轻松感,但属于苏莱曼的沉稳还是取代了原本的不羁。
“这艘运送的是一门最大功率的高能激光武器,能你从太空烧穿一整片平原丘陵。”
“最后还有它——”
白金的驾驶舱胸甲处刻着一枚小小的木犀科紫色丁香的标识。
“你让我下一次带上那些花去见你。”
琥珀色的眼睛中含着笑。
“所以我将它和我的心一起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