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每次都熟练打断施法的伴侣很会掌握时机,就是打断方式越来越有问题。
“你……”
刚想张嘴的男人猛然弯下腰,紧紧地闭住嘴巴,手里的牌抖了一地。
那根坏东西在挠他痒痒。
卡兰相当好心地替他把牌捡起来,一张张地放回人类的手中,还要目光满含担忧地看着他。
“你还好吗?”
好。
好的不得了。
起码近期再谈到卡姆兰的话题,朗都很难再像以前那样,因为应激和深空恐惧症而难以克制地轻微地颤抖。
他从脖子一路红到衣服领子深处,面无表情地在所有人看不到的背后,薅着那根不干人事的东西,将它从自己的衣服里拖出来,紧紧地攥住。
“很好。”
多么冷酷的声音。
“流出的血需要偿还,背负的污名需要洗刷。”
卡兰风轻云淡的脸上没有任何神色变化,甚至还是那副舒缓的口吻。
“法赫纳可以碾碎一颗首都星,但在那之后所有的人类都将成为敌人,我们只能成为漂浮在宇宙中的幽灵。”
“科学院需要付出的代价远在那之上。”
“太多的附属机构和相关研究院隐匿在暗处,使用着与宇宙树系统完全分离的内部基库。他们自帝国时代积累起的人脉一度几乎被截断,但现在重新死灰复燃。”
“你们的基因数据存放在哪一处设施、对你们的身体做出跟随调试的是哪一名研究员……这些都是需要慢慢剥离出来的答案。不要小看宇宙树系统——即便是法赫纳,想要完全侵蚀它最核心的部分,也会触发被动警报。”
“更何况他们在研究阿卡夏,同时手握吞星级武器,隔着遥远的距离将环绕哈默拉的深空裂隙震碎两条,这对于其它任何星球而言都将是一场灾难。”
“我或许无亲无故,但你的这些新朋友都有自己所在意的人,大卫。”
笑着看向对方,仿佛在看一名懵懂迈步向前的后辈,卡兰比平时多了些耐心。
“这一次是哈默拉,下一次如果是Ignis呢?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你其实很喜欢海因茨和奎里纳他们吧?”
“站在幕后的人可以在某个隐蔽的角落制造一切,而我和法赫纳不是每一次都恰好能够赶到,更何况这样的事情总伴随着巨大的代价。”
“能量不是凭空出现的。”
轻轻地叹着气,卡兰将长长的衣袖挽起一些,做出最直观的展示。
那苍白优美的手臂上带着深深的黑色裂痕,本该只有不超过手臂的深度,但它们的内部无尽蔓延,仿佛裂隙自身的伤口复刻在了这具虚假的身躯之上。
大卫差点吐出来。
不是因为场景恶心,而是……他确实感到了生理性质的头晕,就像他当初在K31隔着屏幕看见那一堆融化的眼睛一样。
星舰的主导者现在太过像个活人,也会很温柔地摸摸他的头,差点令曾经吐出一道彩虹的小猎犬忘记了,最初见面时感受到的恐惧。
“卡兰!”
朗之前没有在对方的身上看到这些,他的神态瞬间变得严厉。
对方藏得太好,甚至在哈默拉被金泥画上花纹时也不曾露出端倪,差不多要将他完全糊弄过去。
而一根手指制止了差点要站起身的人类。
“别担心,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
那只手转而牵住对方,柔和但不容拒绝地拉着男人坐回原地,抖一抖袖子,遮住那些模糊的深隙。
“抱歉,我的伴侣免除了一部分负面影响,我忘记了你的耐受程度较低。”
他轻声对大卫说。
朗不会对这样的事情感到害怕,潮汐也不会伤害被打上刻印的一方,导致这些日子卡兰偶尔会忘记自己与正常人类的不同。
被抱在怀里时他依然可以感受到温暖,好像他仍旧以活人的身份行走在地上。
然而,事实并非那样。
整个人跪在地上的大卫差点无法喘气,法赫纳飞快地拍着对方的后背,然后几条机械臂乱爬地端来水杯。
“我也很抱、抱歉……”
年轻人在拼命和呕吐欲作斗争:“我不想吐的……之前在飞行器里我也不想吐,对、对不起。”
星舰的主导者没有说话。
他也没有再伸出手去、像往常那样摸一摸全身发抖的年轻人的头。
他将自己的手静静地收回了袖子中。
朗看了对方一眼,继而转头示意法赫纳给水里加点柠檬与薄荷叶。
勉强喝了一口的青年看上去终于从要死要活的境地缓过来。
然后趁着大卫还在调整呼吸节奏的空挡,男人一把抓住了沉默不语的伴侣。
强壮又可靠的花豹抱着卡兰,将对方塞进自己的怀里。
卡兰被这突然的举动搞得措手不及,连眼睛都微微睁大一点。这样的神色倒是和梦境中的年幼卡兰有点像了。
一整张脸都被按在前任舰队长的胸口,他感受到自己的伴侣将那根之前被抓包的小触须一并揣入怀抱。
“别难过。”
卡兰听见男人低声说。
“给你摸摸。你可以摸摸我,我不会难受。”
非常好学以致用,使前任皇帝懵掉。
——人类终于也学会了已读乱回的打断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