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Ignis的指挥官看起来七分熟,外加显而易见的崩溃。
“退回去!法赫纳,让他退回去!”
“我不能收!”
“我要怎么向上一级解释突然多出来的这批装备!”
绿眼睛的家伙直接从座位上蹿起来。
“而且我不是为了……不是为了这种事情才……!”
然而已经走到旁边的朗伸手抓住了海因茨的手臂。
“收下。”
卡兰靠在伴侣的身侧,安静不语。
朗没有笑,只是目光严肃地打量着自己的老朋友:“收下它,海因茨。”
猫一眼的眼瞳中带着点茫然。
“可这不对……我并非因为想从他身上得到任何好处,才喜欢上——”
说一半他反应过来自己在讲什么,因为停得太急而咬了舌头。
“别咽了,说不说没什么区别,傻子都能看出来你喜欢他。”
男人一边轻声叹气,一边感觉太阳穴在跳。
“他也知道——霍尔曼家族出身的人不缺钱,但他就是忍不住想送。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不会将得失计算得如此清楚,我被捡上船后整个人都靠卡兰养着,特殊情况下短时间内的互相帮助不会影响一份感情的纯净度。况且你必须收下这批东西。”
与伴侣对视一下,朗侧头示意:“跟我来。”
当他们在单独的小客厅里坐下,海因茨看上去还是有些坐立不安。
然而旧友的下一句话就将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在你睡着的时候,我们同小哈默拉谈了几次,他最终松口了。”
如有所思地看着对面,朗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笑意。
“我想这和你赢下赌约也有关系。”
“所以他向我们透露了几条信息。”
“帝国的反叛军向哈默拉一次性订购了价值超过一千五百亿里瑟的军火。”
金棕色的眼睛中神情冰冷,但是在卡兰的手慢慢地触碰了一下他的手背后,男人的神色逐渐缓和下来。
“这条消息被严格封锁,只流通在我们和那位小哈默拉之间,但我个人判断他不介意让你知道。他最近和帝国的访客谈判次数很多吧?”
确实很多。
海因茨身处伊斯罕宫的时候,每次祖莱卡都会微笑着以“那位在和帝国的访客会谈”为由,将话题带过。
当时他还以为是单纯的托词。
“那是一千五百亿里瑟,不是一点五亿,一百五十亿——它足够掀起一场战争。就连小哈默拉都得暂停部分非紧急状态的交易,让一切机构全速为这批庞大的货物交付而让开道路。”
朗敲了敲桌面,唤醒陷入沉思的朋友。
“旧王室的直系几乎被监判院屠戮殆尽,只有沙玛努连同他的个人势力分裂出去。但我们都知道,傀儡帝国的情形一直很糟糕,严苛的税务,自上而下的贪腐,无休止地垄断式能源开采……如果说联邦的糟糕程度是百分之百,那么帝国就是百分之一百二。”
“我不知道这些反叛军从哪里弄来了如此大笔的资金支持,我担任舰队长期间,他们更多时候只是在边境星球带流窜。但是据你的伴侣所言,现在这支队伍已经整个被拉起来,他们完成了引擎革命,拥有了自己的远距离传输手段,同帝国全域边境的五十多处防卫哨点都在展开冲突。”
“你出身在那样的家族,应该会有更为直观的体验——我想这样的交易金额,就算是换作富可敌国的卡特来安排,也几乎要烧掉霍尔曼家的手里所有流动资金还要添上一部分固有资产。”
因为一句直白的“伴侣”而涌起的,那些有点羞耻有点崩溃,还夹杂着一丝隐秘回甘的味道迅速散去,Ignis的指挥官也快速进入严肃状态。
“很难,霍尔曼的产业遍布各个星系,但并不意味着我们拥有随心所欲的可支配度。家族的基金会进行投资管理,将多余的现金储备投向外部,或者在必要情况下稳定帝国一方所撬动的市场、由同行竞争者造成的压力。”
“联邦的不作为让我们有时很吃力,老霍尔曼时期的一轮恶意做空差不多令上一任家主烧掉了购买七颗功能性星球的钱。”
“所以整件事才显得异常。”
朗同对方对视:“我搞不懂你们这些玩经济的人,有时候也很难理解那些把政治当围棋下的大人物,你比我更懂这些。但是我有自己的直觉。”
“小哈默拉说这并非订单的全部,事实上在黑市星球受到潮汐影响后,对方第一时间携带救援物资赶到,摆出示好的态度——尽管它们被你的那位拒绝了,他没看清楚反叛军殷勤示好背后的真正意图,也不想搅进更多的纷争中去——然而这些人没有生气,只是表明后续会追加一笔同等体量的订单。”
“三千亿加密货币,只是将正常资产转化成这些不可追溯源头的东西,就是一件海量的工程,除非有人和机构数年为一日地陆陆续续地将它们洗出来。”
不过朗并未继续就一个无果的问题纠缠下去,他只是笑了笑:“所以不用给你的伴侣省钱,他知道再送多了你会生气,因此很好地拿捏住了礼物的体量。毕竟这一次交易就足够他为再你建十座新的伊斯罕宫,还能每个房间都给你摆上那些价值连城的奢靡大床和毛毯,让你把金链子当窗帘的拉绳玩。”
一板一眼的指挥官差点红温。
不得不说,有时候男人的嘴真的非常欠,调侃的时候根本不说人话。
但数年如一日在劳伦斯忍耐度边缘摩擦的家伙,显然知道什么是见好就收。
眼见着旧友快爆了,他重新变回稳重的样子。
“然而有一点可以肯定,帝国的战火将起。我假定这些人订购大批量武器不是为了千里迢迢跨过隔离带,来打联邦两巴掌,那么只能意味着勉强维持了近百年的帝制政体会在近期迎来大变革。”
缓慢的语调慢慢地流淌在会客厅中,让那些毛躁的氛围沉寂下去。
“记得我们都学过的战役分析马?旧帝国分裂初期的那一次。”
“塔斯曼战争。”
海因茨跟上了对方的思路。
“混乱时期的劫掠者降落在塔斯曼殖民星上,进行了为期半个月的大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