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最终坐下时,海因茨低头看了一眼硬邦邦的沙发。
Ignis的环境比首都星差太多,无论是掉皮的墙壁还是缺乏柔软弹性的座位。
伊莲娜不知道自己长官的偶像包袱从何而来,但是她确定对面的人完全没在意这些。
证据就是金乌的前任指挥官吨吨吨地喝掉了两杯粗糙又涩口的陈茶。
而另一位捧着茶杯,以一种近似于好奇的神情,慢慢地抿了一点,又抿了一点。
“说吧,现在是坦白时间。”
一旦和老朋友碰面,海因茨就忍不住互怼的冲动,导致他的语气听上去有时候像是在找茬。
“我听说你遛着塔娜他们跑了三年,每天我都担心在新闻上见到你,你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很多。”
想了一下,朗摩挲着茶杯的杯壁:“你能想到的远离首都星的地方几乎都跑了个遍。”
“最初是小玫瑰星域,有一些部下的家人居住在那,我在脑子不清醒的时候想去通知他们。但是被检举揭发太多次之后,我开始在靠近边境线的黑市星球之间流窜。那些地方不用查身份,也不太喜欢联邦,更容易躲藏。”
“大部分时候我会挤在小型黑市贩子的走私船上,这样的场景很频繁,我记不清具体的状况了。”
Ignis的指挥官沉默了一会。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死对头有着多么野蛮旺盛的生命力,让对方无法回忆起来的过往,想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然后在几个月前,我遇到了卡兰,开始和他一起行动。”
朗倒是没什么心理包袱,轻描淡写地将自身经历一带而过,随即将杯子放到了桌案上。
在那张欠揍的脸上,海因茨读出一些“倒水”的调侃,他忍住翻白眼的冲到给对方添了第三杯。
而少量蠢蠢欲动的好奇心驱使着他瞄了一眼一旁安安静静的年轻男人,又瞄一眼。
“你们是……怎么相遇的?”
他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才能让他这位如同铁棍一样又直又硬的旧识,突然间态度大转弯地坠入爱河。
“最后一次想搭黑市运输船便车的时候没成功,那些走私犯只要相对完整的尸体,我有点没达到产品质量,被当成垃圾挑拣出来了。”
神态淡定的一方喝掉第三杯茶,没太在意地开了个自己的地狱笑话。
“之后我被毫不留情地扔进笼子里,等待打折出售。”
“再然后,逛街的卡兰正巧碰到处于代售状态的我,他掏钱把我买回去了。”
海因茨:“???”
他被这省略了大段信息的简短描述震得头晕眼花。霍尔曼家族出身的高岭之花准备聆听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结果朗送给他一个18+走向。
利亚姆法案生效后,联邦自己成为了最大的劳工贩子,但人口买卖在明面上依旧是遭到严厉禁止的。
许多黑市星球不在意这些,依旧将走私偷渡和促进人口大迁徙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可怎么想这种事情都不可能发生在面前这个玩意儿的身上。
“所以现在我是他的。”
落井下石的金乌前指挥官笑着补充一句,给沉默的气氛更添致命一击。
海因茨艰难地在对方身上打量了许久,像是准备找出什么证据,比如电击环、标记刻印、智脑副机外接口之类的东西。
他知道有些高高在上的混账东西玩得很凶,以前他只将类似的消息当荒诞故事听,但前不久安德烈当着他的面抽了自己一身血的画面让他意识到,这个世界上真有类似的神经病,也真的存在一些极度扭曲的不健康关系。
被对面那痛苦面具的表情和过山车一般的情绪取悦到,卡兰轻笑着伸出一只手。
“就像你听到的那样,他是我的。”
朗立刻从善如流地将自己的手掌放上去,相当配合地打出一个双重暴击。逗老实人确实好玩。
海因茨看起来天都要塌了。
他噌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身:“这是违法的!”他的声音里泛着严肃和冷厉,带有极大的压迫感:“不合法的买卖关系等同于无效,我不会允许你将他从基地带走。”
他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开玩笑,但是他不能去堵那个可能性。海因茨将头转向一直话很少的违法买家:“我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哪怕是首都星的某位大人物也没用。他必须留下来,以确保不再受到人身限制。”
下一秒,朗笑到整个人弯下腰去。
在百忙之中他还抽空将杯子放回了桌上,免得失手砸碎第二军的办公用品。
卡兰也笑起来。
他眼睛弯弯的,看向木着脸杵在那里的金发男人。
“你是一位很好的朋友。”
他温和地说:“很善良,也具有极高的道德感,愿意为了自己所珍视的人承担风险与压力。”
“你确实就像我的……伴侣所描述的那样正直。”
为了避免进一步的误会,一向不太照顾他人心情的前任帝王,居然破天荒地使用了非常正式的称谓。
“很抱歉造成你的误解,我和他之间,并没有什么可怕而扭曲的制约关系。”
卡兰说。
“或许事情的流程和他所讲述的大致相同,不过我不是什么丧心病狂的变态,在此之前我们更类似于旅伴和室友。”
非常规意义上的那种。
毕竟他曾经浅浅地咬了对方一顿。非常好吃,非常香香。
朗深色的皮肤被“伴侣”这个词干得通红,他的脸还绷着在忍笑,耳朵却以着火般的速度刷新了颜色。
相比之下,海因茨脸上尴尬的红就要明显许多,血色顺着他的颈项往脸颊攀爬。
“你……你们……”
意识到这对情侣确实是在同自己开玩笑,Ignis的指挥官想发火又发不出来,他要将朗拖去训练室、痛殴不干人事的老朋友一顿,但卡兰温柔的目光和舒缓的致歉又让他抹不开脸。
“对不起。”
终于平静下来的黑发男人也认真道了歉。金棕色的眼睛望着曾经的故人:“是我的错。”
“我们是自由恋爱,不存在任何强制和胁迫。我很喜欢他。”
虽然整段感情的开头显得有些不正常,也很像什么糟粕影片的剧情,但过程居然以一种诡异的形式硬是拐回了阳光而健康的大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