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调兵这事必须要宁玄出调令才行,所以云语容才坚持与宁玄商议。
宁玄捻着胡须在腹中盘算,道:“可若是他们一旦拿到罪证,立即销毁,又怎么办呢?下次要想抓到宸王的把柄,可就难如登天了,反而我们身在明处,就会陷入被动。”
云语容道:“试想一下,这份口供足以要了宸王的身家性命,若是有心之人私藏,日后要挟,将会遗患无穷。宸王不见到完整的罪证摆在面前,是不会安心的。”
“说的不错。”沉浸官场多年,经手过无数人事的宁玄对她的分析表示赞同。
他对郡主的印象更好了几分,不愧是大家闺秀,见识谋略远胜过一般的闺阁女子。
但他还有一个顾虑,“只是京畿重地,可不要牵连无辜人命,惊扰圣上。”
“此时就交给我负责吧。”宁渊一向不轻易发言,只在关键时挺身而出,“包括调集兵马暗中埋伏之事,皆由我一应调遣。父亲安心养病吧。”
适才云语容和宁玄对答时,他就在默默地推演部署,经过了深思熟虑才主动挑起重任。
宁玄了解宁渊的能力和性情,他言必信,行必果,有把握才会说出口。
“好,此事就由你负责。”宁玄信任他,只是身为父亲还是会忍不住关心儿子,他拍了拍宁渊的肩膀,说道;“要注意安全。”
宁渊完全能体会到宁玄的拳拳父爱,父亲不善表达,实际上却关心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们父子的性情一脉相承,宁渊又何尝不是外冷内热,他心中感动,但是无法表现出来,只是神情愈发恭肃,轻声道:“父亲放心。”
宁玄嗯了一声,忽然想起一件事,“语容来了?我怎么没见到?她人往何处去了?”
对于胞妹的独女,宁玄心中自然是爱怜的,只是不知道那丫头为何总是见到他就躲。
“表妹……”宁渊咬咬牙,忍住说谎的煎熬,强逼着说出口,“表妹忧心姑父,在暗中搜寻杀手踪迹,更方便伺机配合我们行动。”
“那就随她吧。”宁玄没有怀疑。
当初他就没有同意为宁渊和云语容订婚,如今看来是对的,只有像郡主这般的大家闺秀才能做宁府将来的女主人。
她不在府上也好,免得把宁渊带的没了正形,让郡主看笑话。
他准备趁着精力好去花园走走,临走前对宁渊嘱咐道:“明日进宫谢陛下赐婚之恩,后日整顿行李,大后日就要出发去禹州周王府行回门之礼。”
“孩儿记得。”宁渊应道。
目送宁玄离去的背影,云语容总算松了口气,端着的仪态一下子松了下来,直呼:“好累。”
宁渊大为不忍,也生出了歉意,“父亲惯是严肃不苟,委屈你了。”
“这次就罢了,等救出父亲后,我可再也不想干这差事了。”云语容一屁股坐进交椅里,双腿并排伸直撑在地面上,一只手抵着腮帮子发牢骚。
“我该去哪里找曲大夫的徒弟,给舅父炼制丹药呢?”
宁渊轻声吐出三个字:“镇抚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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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一辆两匹高头大马牵着的马车停在了镇抚司衙门前。
初夏时节,阳光明媚,气温适宜,云絮在湛蓝的天幕中悠闲的飘荡。
镇抚司衙门在街道的中央,朱门紧闭,几颗高大的槐树从院墙里透出来,却是连一只雀鸟的踪迹都看不到。
镇抚司的大门外是一条宽阔的街市,但奇怪的是,街面上行人匆匆而过,低着头不敢往左右多看一眼。
这就是镇抚司,圣上的一把快刀,寻常人避如瘟神,一旦被他们盯上准没好事。
云语容把手搭在宁渊的手上,在他的搀扶下提着裙子走下了马车,问道:“你说,曲平的弟子在这儿?”
镇抚司戾气重,说是杀神所在还差不多,竟会有医者?
“砰!”一阵沉重的声响传来,伴随着街面的尘土飞扬。
一个身穿武士服,头戴缠棕帽的男子被人从门里丢了出来。
男子扶了扶摔歪的棕帽,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双愤怒的眼盯着大门内正跨过栏杆的人。
“月度?”云语容用手指按住嘴唇,有点不相信是他。
小时候在宁府做客,云语容是有两个玩伴的,一个是宁渊,另一个则是宁渊的同窗好友唐月度。
唐月度虽然出身在没落的军功世家唐家,但他为人和气,云语容和宁渊都挺喜欢和他相处。
她看了看唐月度腰间的牙牌,确定他现在的身份是镇抚司的一名千户。
千户是正五品官职,谁敢当街让他难堪?
一个高大微胖的锦衣男子跨过门槛,立在门前三步高的台基上,居高临下地欣赏唐月度狼狈的样子。
“你说你该不该打呢?”镇抚司统领、指挥使严淮慢悠悠的问,声线冰冷不带感情。
“前日流民涌入京郊,按照惯例,你应该先报给我知道,再由我呈报给陛下。谁给你的胆子越级上报?”
严淮走到唐月度面前,一巴掌扇得他垮下半个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