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漫漫,蜡烛垂泪。
一滴蜡泪沿着烛身滴落,烛火微闪,晃了晃。
而那滴清泪还未在底座凝结成白色的薄片,便被突如其来的手指一压,瞬间压了个四分五裂。
沈妙颜抬开手指,盯着指腹残留的蜡痕,用指甲将其刮掉,又默默等待下一滴烛泪往下滑。
她不知自己是在做什么,只知道自己脑中很乱,压根睡不着,只想在这儿干坐着,捱到天明。
在一截新烛燃烧殆尽,桌上烛痕斑斑时,她似乎才回过神,暗叹着呢喃,“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一个时辰前,她终于将隐藏许久的仇恨,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
岂料,那句咬牙切齿的控诉,竟被不屑的低笑声化解。
“我杀了他?我如何不知。”
段暮染眸中清明,语气轻快,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连带后续的话都显得格外轻松,“阿颜,你终于与我敞开心扉了,我很开心。”
他见她身子紧绷,顿了顿认真解释。
“我没有杀你的同门,昔日我被你所救,即便不知你出自何方,但仍存了你或许出自栖风阁的猜测,又怎么可能不分青红皂白,去对栖风阁的人出手。再者,你所说的时间里,我压根就没遇到过有孕男子,即便有幸遇上,我尚不屑与有孕之人动手,更别说伤其胎腹了。”
他轻叹一口气,目光悠远,仿佛看到了远方。
“自清风殿与朝廷合作后,江湖中的谩骂与质疑不绝于耳,我早已习惯,又怎会因为一两句讥讽便出手伤人,误以为用强硬手段便能堵悠悠众口,才是真正的糊涂。”
他说着,探过身去牵她的手,轻声问:“难道在阿颜心里,我便是这样无情无义又颇为糊涂之人?”
沈妙颜不说话,任由他牵着。
只是目光逐渐下移,望上那挺立的浑圆,眼眶也渐渐蓄满了泪水。
过了良久,她才轻轻抽开手,鼓足勇气一般,仰头看他,“不,你不糊涂,所以你应该知道,我为何会出现在你身边。”
段暮染眸中一黯,自嘲叹息,“可是为了报仇?”
“是。”
“如何报?”他有些不明,她日日在他身边,想下手很容易,他也没有中毒的迹象,为何迟迟没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