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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贰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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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骑云的车拐入那所小学的后街。王天风说,不许停,也不许降下车窗。阿诚给苏老师拨了电话。

明台抢到屋里,抓过电话就叫了一声阿诚哥哥。他扒在窗边,伸长脖子向下张望,街上来来往往的,也不知道哪一辆车载着阿诚哥哥。

没等那边回答又问:“阿诚哥哥,你和大哥什么时候接我回家?”

窗口很高,小家伙只探出一团小脸。阿诚抬起头,这个角度望不见。

一心惦记着这把甜蜜的小嗓音,却忘了想好回答。他嘴唇动了动,终于说不出一个字。

明台又叫了一声,阿诚哥哥。等不及回答,搁下电话,扭头冲了出去。

车从窗下呼啸而过。阿诚回身,扬头看去,还是望不到。

廊上脚步声答答响,明台奔回来,擎着纸飞机。

窗边多了一只小凳,锦云立在一旁,笑着望他。

明台扑到苏老师书桌上,在纸翼上草草写了几个字:大哥、阿诚哥哥、明台。

蹬着小凳攀上窗台,一把掷出去。掷得太用力,纸飞机在半空里翻了个筋斗。

那天有风,风托住纸翼,把飞机拉高,引着它,滑了好远。

晴天里头,飞出一页雪白,比雪还明亮。阿诚看见了。

就是那个瞬间,阿诚下定了决心,他要为小家伙做一件事。

他有明台,什么都不怕。他要碰一碰运气。

运气够好的话,他可以做一件最好的事。

他要让明台以后一提起大哥,别的小朋友都羡慕他,都要说,明台的大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哥。

法庭的门,像被时光的河流冲开了一道缺口。

人们回过头。阿诚站在那儿,没有向里张望。

门外天光如雪,像要把人淹没似的。明楼几乎以为,他的青瓷又回来了。

他敛住眼波里渐涌上来的,好多年好多年。

按计划,阿诚不应该来这儿。明楼把目光转向另一边,旁听席尽头。

王天风在最末一排坐稳,隔多远也觉得出,有一道眸光剜着他不放。他斜睨一眼,不动声色地顶回去。凭什么按你的计划?

参考人宣誓,法官通告案由,独白,对答,争执,像一出写好的戏剧。穹顶的灯光压过来,声音都湮在明亮里,阿诚什么也听不清。

他好久才敢抬眼,去看明楼的背影。

这个法庭上,他最大的敌人,最想挽回的人。他要揭开他的秘密。

明楼好像早就知道,他的背影清削笔直,在生他的气。

阿诚让生气的背影镇住了一会,没听见公诉官的问话。

公诉官看了看庭上,又问了一遍。

阿诚听到参考人三个字,蓦地转过目光,看着公诉官的唇齿,好半天才明白,那人问的是,记不记得凉河事件,发生了什么,怎么活下来的。

从何说起。

来的时候穿过广场,走过长阶,王天风说放心,资助过青瓷的儿童庇护组织找到了,在凉河小学教过书的老师也找到了,必要的时候,会为你证明的。

青瓷做不了什么,阿诚心里明白。三千人的性命,罪名太大了,说毒蛇救过自己,也抵不了。

必须把另一个身份揭出来。

静得好像,人一下子走空了。

公诉官正要开口问最后一遍,阿诚终于说了一句话。

他说:“二十二年前。”

法官皱了皱眉。

阿诚瞥见,明楼扶案的手,缓缓攥住,像勒紧了一条缰绳。

可是,没能刹住阿诚的话。

他说二十二年前,凉河自由战线策划了一起地下铁恐怖事件,上千名遇难者中,有一位女性怀着身孕,被诱发早产,无人救助。后来袭击者挟持了她,为了婴儿活命,她临终,说出了母子的身份。

恐怖事件的策划者孤狼,当时通缉在逃,生死未明,手下半信半疑把婴儿带回了家乡。他们打算,一旦孤狼被捕,就把这个孩子作为交换孤狼的人质。

风过树林似的,旁听席纷纭鹊起。

阿诚向一片哗然里望了一眼,王天风咬牙盯着他,面无表情。

法槌敲了一响。法官示警。他说参考人,请作与本案有关的陈述。

阿诚说下去:“这起恐怖事件的调查组组长,是毒蛇后来的恩师。”

调查组不能以任何公开的名义搜寻这个孩子,装作不知道他的存在,他才安全,他们才不会有弱点落在敌人手里。

这样过了七年,就是毒蛇毕业的那一年。毒蛇毕业后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没有任何记录,因为那是一件私事。

他去了凉河,为了找那个孩子。没有调令,没有必须完成的使命,他要离开,随时都可以,不需要那三千人的性命当筹码。

“数天前,”公诉官打断了他,“参考人还指控了毒蛇为调离凉河知情不报。”

“我此刻说的话,可以印证。”阿诚回答得坦然。那些诬陷明楼的话,不是在法官面前说的,做不得数。

“凉河通讯站是六人编制,站长、联络人,四名站员。毒蛇毕业那年,站长兼联络人是黎叔,站内没有减员,也没有增加人员的申请,毒蛇的联络人身份,是黎叔为隐蔽他在凉河的真实目的委任于他的。”

不知何时,王天风不坐了。他扶栏伫立了一会,转身走出法庭。

“你方才的陈述,是以什么身份?”公诉官问。

没等阿诚开口,明楼忽然说:“没找到那孩子。”

字句落定。阿诚脑海中空白了一下。

“后来不想找了,申请过调离,上线没有同意。”明楼说。声音将将够法官听见。他犯着头疼,这当口多说一个字,得花上好大力气。

一切又重回原点。

“我记得你。”阿诚词不达意。想说的那句话,说不出口。

你明明,找到他了。

明楼不回头地反问他:“那我和你,是在何时何地,怎么认识的?”

阿诚答不上来。是真不记得了。

旁听席窸窣着,好像生了杂草。

草丛有一人高,拨不尽,拂不开,跨不过去,依稀知道那个人,就在草丛后头等着他,等了那么久。好像唤他一声,他就会回头。

扑面而来的都是喧扰,想听的声音,不再说一个字。像是惩罚。

阿诚想,要是记起来了,明楼肯不肯让他救。他救得了明楼么?

明楼的话止住了风吹草动。

他说:“凉河事件,没有幸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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