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程屿拉着顾柔的手,见她两只手腕磨损得血肉模糊,眉头紧紧蹙起。
“我没事。”顾柔摇了摇头。
那边顾黛情绪激动,还想去扒拉阳台围栏,医务人员拦着,一阵闹腾得厉害。
顾柔咬了咬牙,走过去,直接抬手狠狠地扇了顾黛一巴掌,原本红肿的脸,现在更疼了。
“呜呜……”顾黛捂着脸,泪如雨下。
“你——”林韵用力推了下顾柔,把顾黛拽过去,想骂,但又生生止住了,她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怯弱,不敢直视顾柔的眼睛,总觉得现在这个女儿霸道不讲理得厉害,不是好惹的。
最后林韵弱弱地说了声,“黛黛她脸已经这样了,再打就烂了。”
“顾黛,你多大的人了?怎么还那么天真?以为用自己的性命就能威胁到雷弘文?让他乖乖出来,然后再乖乖把钱还回来?”顾柔怒不可遏,“你这样,只会让你的家人担心,只会伤害到你的家人。”
“我能怎么办?我所有的资产都没有了,十二亿,我要怎么还?”顾黛崩溃到了极点,“我根本还不了,我根本就是一个罪人,我还连累爸妈一把年纪无家可归,连一分积蓄都没有了。”
顾柔不明白地看向顾源。
顾源说:“二姐她,以做生意的名义,把爸妈的钱也借走了,后来给爸妈盖的房子和买的车子,也都拿去卖掉了。”
顾柔听了,目光扫了林韵和顾铭义一眼,冷笑了一声,“你们倒是大方。”
林韵欲言又止,到底没开口。
“我们的钱,我们想怎么用,就怎么用。”顾铭义说:“倒是你,翅膀硬了,一年半载的不回家,现在还跑回来做什么?”
“要不是你们的宝贝儿子来找我求情,我也不想回来。”
顾铭义:“就你?你能成什么事?”
程屿走上前,“顾先生,那你是不需要帮助吗?我怎么听顾源说你们和雷家父母发生冲突,他们要告你们坐牢?如果不需要帮忙的话,我这就打电话让律师不要过来了。”
程屿作势要打电话,林韵连忙拦着,“需要,我们需要帮助。警察这会在给姓雷的做口供,他们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说是要请律师告死我们,我们现在这样的情况,也花不起钱请律师了。”
程屿没有直接回答林韵,而是转头看向顾柔,问:“顾柔,是你拜托我来帮忙的,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顾柔沉默着,显然被顾铭义的话气着了。
林韵上前拉住顾柔的手,抹着眼泪说:“小柔,是妈妈误会你了,你是来帮你妹,帮这个家的。我不该说那些伤人的话,妈妈对不起你,你不要生妈妈的气了。”
顾柔冷着脸,目光向下落在自己手上的手腕处,可是林韵并未发现,反而按到了她的伤口,很疼,像她被忽视的心一样疼。
林韵望着顾柔,继续说:“这一年多,你一定受苦了吧,比起以前瘦了很多。你这孩子,去哪里了呢?我联系你以前的那些同学,她们都说联系不上你,我又打不通你的电话。不管闹再大的矛盾,我们始终是——”
“好了。”顾柔打断了林韵的话,垂着眸子,并不去看林韵的眼睛,只说:“程屿,你让律师过来全程处理这件事。”
“就这样吧,”她抬起目光扫了一眼众人,“先回去治伤。”
这一家人除了她,没一个人是没有负伤的。
为人子女,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视而不见,就看着旁人欺辱他们。
“好,好,”林韵露出欢喜的笑容,“小柔,我就知道,你最懂事,最知道体谅父母。”
林韵转头看向顾黛,拉着顾黛:“黛黛,你看你的脸都肿成什么样了?快让医生给你看看,你这死丫头,别再想不开,让我和你爸担心。”
顾铭义催促着:“快,上药去。我看她膝盖也磨破了,也上上药。”
律师赶到,顾柔让他们去跟进案件,雷家那边的人见到阵仗那么大,还想过来闹,让律师给挡了回来。
如果能不接触,顾柔还是尽量不想接触,见了都觉得晦气。
顾柔站在病房外门边,向里面看了一眼,护士在给顾黛,林韵,顾铭义他们上药,没有了冲突、矛盾,一家人互相帮忙擦药,又互相打气,要一起度过难过。
热热闹闹的,顾柔没进去,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腕处的擦伤,虽然还有点疼,但应该不碍事。
“怎么不进去?”程屿走过来问。
顾柔看了一眼他手里拿的药,嘴硬说:“里面的暖气闷,我出来透透气。”
程屿没拆穿她,推着她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随即单膝蹲下拆药,拉过她的手腕,小心提醒,“忍一忍,可能会有点疼。”
他用棉棒沾了医用酒精,给她的伤口一点点消毒。
“只是小伤而已。”
他抬眸,“小伤也是伤,会痛,也需要擦药啊。”
消毒完,他低着头,开始给她涂药膏。
忽然,他轻声说:“难受的话,不要憋着,我可以借肩膀给你靠着哭一下。”
他看出来了。
顾柔的难过和委屈,突然就像开了闸一样,止不住地往外涌,她咬住下唇,想要压制住情绪外溢,但蜂涌的情绪一点点的突破防线,将她击溃。
这是从小到大一路积攒下来的委屈,她哪能轻易控制住。
顾柔垂着头,眼泪一滴滴跌落,选择自己消化这些情绪。
但是下一秒,她被结结实实地拥入怀抱,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温暖着她空荡的心。
程屿自下而上地拥她入怀,宽大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脑勺,他什么也没说,安静地抚慰着她。
顾柔没有挣扎,脸颊轻轻地靠在他的肩头,任凭眼泪滑落,垂在一旁的手,轻轻扯住他的衣服。
眼泪如雨下。
顾源愣在病房门口,硬生生没敢打搅,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