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发出一声像食肉动物那种的咆哮,然后像马一样人立起来踩烂了几张椅子,然后就被帕里斯通收回去了,就像一开始放它出来那样。”
“原来还会发声啊,”飞坦感叹,“如果不用喂食就完美了。”
“你就那么不耐烦,”西索白他一眼,“我看那时候会场里几乎所有的女性都想立刻拥有它,要是‘把你的头发喂给它吃就可以带走’,她们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削发为尼。”
“需要喂食就会拉大便。”小汤的关注点仍然在排泄物上面,“吃下去的头发都会原封不动地拉出来。”
是该叫法兰管管他徒弟了,他想。“小汤,吃头发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哦,在我们家乡就有一个动物吃下人类头发的传说,后来这只动物变成了那个人的样子到处害人……”
小汤露出“我知道”的神情:“最后的结局是这只动物想要取代那个人,却反被道士杀死了?”
“这个结局可不是我们家乡的风格啊,”他摇头,“你们没听过故事的人猜猜看?”
“总不会是人和动物大决斗吧?”小汤犹豫地反问。
大家都摇头,不是不是。
“那……他们两个总得死一个,否则这个世界怎么太平?”西索也参与进来。
“其实这个故事并没有特定的结局,它只是用来吓唬小孩子不要吃别人的头发或者指甲。你知道,我们的家乡有时候会流传些奇怪的论调,比如说吃现拔的头发可以获得头发主人的寿命。”
“这种说法倒有点邪,”西索扬扬眉毛。
“还有更邪的传说呐,”侠客把话头接过去,“你们两个还听不听?有点恶心的那种……”
没有营养,但很符合“啡咖”最后一种调料的本质,他忽然意识到,在开明氛围里畅所欲言很可能演变成漫无目的一顿瞎说。他默默地用勺子尖挑起几粒米,难道这家店供应如此劣质的食物就是为了阻止米华尔大学的在校生前来浪费大好青春的?
店堂里其余几桌似乎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背后那架钢琴又换了个更糟糕的演奏者,而且他听出a小调音阶整体都高了一点点。在磕磕跘跘的曲子里又涌来进好几拨“游学青年”,很快四面八方闹哄哄的人声有如傍晚的潮水,高高涨起。我们这伙通缉犯在干什么啊?他苦恼地逐一看同桌的朋友们,除了兴高采烈地讲恶心故事的就是开开心心全盘接受这类故事的,其他的人,有人在想心事有人闭目养神,只有西索好像还能保持理性,因为他看上去跟他一样苦恼。
嘈杂人声组成的音墙背后,琴声终止了。回头一看果然琴墩空了,紧跟着他感到一阵技痒难耐。多久没摸琴键了,虽然时常在脑海中在噩梦里不停地弹奏。
“我给你弹首曲子,就当欢迎礼物吧。”他站起来。
“哦~”看似入睡的飞坦发出一声细细的赞叹。
他选的曲子叫《秋叶》,难度低但很有感染力,属于讨巧的那一类。那晚灰影夫人曾经在老师的伴奏下献唱一曲,醇美的嗓音在他耳中有如天籁。但教授私下告诉他说,还是老师当年的弹唱更胜一筹。他沉浸在从指尖流淌下来的旋律中,旋律就像平缓河床上的脉脉水流,没有障碍也没有漩涡,就那么自然而然地流过去。原来钢琴对我而言早已肌肉记忆了,他结束了曲子,换上一首较为热烈的《如果曾经拥有你》。
下午他们跟着地图参观了两幢传说中的教学楼,高挑的廊柱、拱形的廊顶下,他们一起走过漫长的没有任何矫饰雕刻的走廊。他发现建造旧镇所有建筑物的石头都是一样的灰白色,在早春时分仍显迷蒙的阳光里就像会呼吸的骨骼。一路走过去,有课的教室或没课的教室一律大门敞开,欢迎着或欢送着任何人。
他听见西索小声提问:“话说旅团也是这么自由的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你先来了再说啊。”飞坦的声音,不过完全没有不悦。哼,这家伙双标太严重。
傍晚他们在有千年历史的学生食堂吃晚饭,吃的炸鸡和泡面炒饭。他发现哪怕都是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从进食时候的表情就能分辨出谁是正牌在校生,因为学生食堂伙食的水准和啡咖不相上下,也只有吃惯了的正牌学生才能做到表情淡定。说不定啡咖的食物那么难吃真的是因为厨师手艺太潮,什么不想在校生来浪费时间云云都是自己想多了。再后来他们按照贴在食堂里的告示找到了今晚有公开讲座的楼,那是在两座桥以外、小广场旁边的一座塔楼的底层大厅里。
其实看到告示的时候他就有了种“这次必定成功”的感觉,因为“生活中无端的巧合预示着好运”,因为今晚讲座的主题就是窟卢塔族的起源。更蹊跷的事情是,告示旁边贴着一张皱巴巴的通缉令,照片上的少女一头浅灰色的波浪长发,瞪着一双火红的眼眸。她名叫“奥菲利亚??曼森”,罪名是越狱欺诈师,危险等级B。又是一个曼森啊,今晚的巧合未免太多了。他心中一动,侠客好像曾经说过猎人协会有个外包的职业介绍所,老板也姓这个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