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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子航独自坐在床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的雨。自他苏醒以来，路明非雷打不动地每天都过来陪他，多数时候是陪他聊天解闷，少部分时候则会因为药物的作用昏睡过去。

轻度贫血和查不出原因的低烧给路明非折腾的病恹恹的，但他个人感觉良好，恨不得上蹿下跳告诉所有人他没事。楚子航有心想劝，看路明非苍白着脸往他这里跑他心里也不好受，但路明非这人打着自己是个病号还在医院有病房的旗号赖在他这里不走了。别说医生了，这张无赖的底牌甩出来楚子航也没办法。也是这两天医生才断了路明非的药，半强制性的把他从校医院赶了出去。

“啪嗒”，门锁扭开，又合上。略带雨水气息的路明非钻了进来。

“嘿，师兄我来了。”路明非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完全没有打扰到病人的自觉，“这几天我都快变成陀螺了，都没太多时间过来。不过师兄你别担心，夏弥也在申请探视权，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通过。”

楚子航一愣，随后笑了笑，“没事，有你在我就很开心了。”他看路明非还是有点精神不济，随口问道，“还在低烧吗？”

路明非点点头，“一直降不下去，不过再怎么说也是混血种，身体素质摆在那里，我都习惯了。”这显然是他胡诌的，和其他混血种相比，他的身体素质就显得孱弱了。

“好好休息，兰斯洛特那边你可以不用管，‘自由一日’他有经验，能解决的。”

“这不好吧。”路明非摸了摸额头。今年的‘自由一日’突然提前，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狮心会全体成员因为会长尚在养伤气势都有些低迷，少了一个能跟学生会主席恺撒硬碰硬的绝佳战力，胜利的天秤好像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远，也是这个时候，身为狮心会吉祥物的‘S’级路明非就被赶鸭子上架，兰斯洛特的言语恳切，说的路明非都以为自己肩负了狮心会的未来，明明他只比楚子航小一届，楚子航卸任之后离他卸任也不远了。

“没什么不好，你还是个新生。”

路明非的嘴角抽动了两下，楚子航对他的滤镜也太大了吧，新生都是去年的事了，今年新入学的师弟师妹还得叫他一声师兄嘞，“可是他们都很期待我能带领他们走向胜利，兰斯洛特都已经在拟定作战方案了，连夏弥都嚷嚷着好玩她也参加。”

“夏弥？”楚子航有些意外。

“对啊，在我们昏迷的时候她就已经摸清楚了学院的两大势力，加上师兄你狮心会会长的大名在外，很难不吸引她加入。”

“那你们的作战方案里有怎么解决恺撒么，兰斯洛特没有和恺撒交手的经验。”楚子航犹豫了一会，似乎在组织措辞，“而且狮心会副会长应约学生会主席有点……”

“有点不太合适？”路明非接话，“按照你和恺撒的惯例这确实不合适，所以兰斯洛特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我了，狮心会太子去跟学生会主席对打总不能说我们不尊重他吧。”

“你打恺撒。”楚子航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我打恺撒那显然是……”路明非深吸一口气，“打不过的啦。我确实有点剑术的底子，上学期也学了太极，但系统化的格斗这个学期才开始教授，恺撒都是快毕业的老油条了，我跟他打完全没有胜算。”

“你可以带我的村雨去。”

“什么？师兄你的村雨能给我力量吗，要求不高，能跟恺撒打个平手就行。”路明非一听这话乐了，“腾”一下从椅子上窜了起来。

“不能……”楚子航不太忍心面对路明非热烈的视线，“但说不定恺撒会看在我的面子上让你不输的那么难看。而且，你带村雨过去就相当于我和你并肩作战，指挥起兰斯洛特他们也会更方便。”

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路明非又软塌塌倒回椅子上，但楚子航说的和你并肩作战是真的说到他心坎里了，不然怎么会有种心痒难耐的感觉，他舔了舔嘴唇，“苏茜把狙击手这活扔给我自己去当前锋了，我跟恺撒硬碰硬，还不如偷着把他端了。”

楚子航无奈笑笑，约架是他和恺撒不成文的规定，但这种方式显然不适合套用在路明非身上，路明非的定位更像是个策应而不是主攻手，随机应变比攻坚更适合他。

“对了，师兄，还有个事，厨房能借给我用用吗？你那边厨具比较齐全，你知道的，我和芬格尔别说开火做饭了，宿舍连个锅都没有。师姐和苏茜说我再去他们那里蹭厨房就要把我扔出去。”提起这个路明非是真的不太好意思，他有试过借锅回来，结果一个没留神快炖好的汤被芬格尔那个吃货全喝了，一口都没给他留。

能和苏茜出现在一起，这个师姐指的是谁不言而喻，还是说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路明非和诺诺的关系就已经好到可以随意借用厨房了吗。

楚子航唇角本来就淡的笑意更淡了两分，他之前和路明非交代过，他不在的话有事可以找兰斯洛特帮忙，难道兰斯洛特没有告诉他狮心会有公用厨房吗，甚至厨具食材都一应俱全的那种，在这种情况下还是执意要去麻烦诺诺吗。

看着楚子航不太对劲的表情，路明非后知后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他挠挠头也没想出来哪里不对劲。总不能是喝汤喝腻了吧，明明隔两天才炖一次，还是说嫌弃汤不合胃口，但那也不应该啊，他在送过来之前都会偷偷尝一下，味道还可以的。

说路明非对煲汤这件事上心，不如说他是对楚子航养伤的进度上心，为此他甚至专门逮了好几个医生把楚子航的伤情和体质问了个清楚，然后在陈观主那里软磨硬泡，薅了一大堆专业对口的药膳食谱，没去看楚子航的时候他都泡在厨房里，有这个劲头势必能炖出来最完美的汤。

但事实上路明非对自己炖汤的手艺着实不太放心，他也不是真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在清霄观的时候耳濡目染也会一点，但是陈观主在给他汤方的时候格外强调了食材和火候，到最后也只能他劳心劳力地一点点看着炖，文火慢炖最考验人的耐性了。

“不行吗？”看楚子航久久没有回应，路明非说话都开始小心翼翼了，大脑极速转动间冒出了个随便借厨房会不会有点冒昧的念头，他记得楚子航爱干净，但他之前经常过去串门和蹭饭也没见楚子航拒绝啊。

楚子航轻轻叹了口气，按下那点刚滋生的不太舒服的情绪，在没有触及到某些东西的时候，面对路明非他总是因不忍心而选择妥协，“我办公桌右边的第二个抽屉，里面有我宿舍的备用钥匙，你收好。”

“谢谢师兄！等我把剩下的菜谱研究明白就不只带汤来了。”达到目的的路明非顿时原形毕露，眼角眉梢的那股得意劲儿，怎么看都像只偷了腥的猫。他这种行为，真要找个形容词那就应该是，恃宠而骄。

楚子航看着喜滋滋把他的话当圣旨接下的路明非，顿觉窗外噼里啪啦的雨声也没那么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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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天盖地的雨打在小教堂的钟楼上，钟在风里轰响。门被人推开了，一身黑衣的人，打着一柄黑色的伞。

“呦，来的真巧，我刚开的一瓶好酒。”趴在电脑屏幕前的守夜人懒洋洋地说，他手边放着一瓶纯麦威士忌，几个酒杯歪七扭八地躺在旁边，“这种阴沉的下雨天很适合解决一些不方便的东西，所以，事情处理完了？”

昂热也不客气，自顾自的倒了酒，然后缩在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一口口喝着，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口，“两件事，这是第一个。”他把一支录音笔扔给守夜人，“借你的音响用一下。”

“沙沙”的杂音过去之后，低沉的两个男声，都如同梦呓。第一个是昂热自己，守夜人听到第二个声音时，微微一怔。

“楚子航？”

“对，今天下午我去看他，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对他施加了催眠。原本我想听到的事情是关于‘爆血’，没想到录下了这些。”

交错的对话声通过高保真的音响把整个阁楼塞的满满当当，多年前大洋彼岸由某场台风带来的暴雨恍惚和现在窗外的雨声重合，在楚子航高呼出“000号”之后，一切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