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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他并不愿意让路明非和他一起冒险？他是在怕些什么吗？

楚子航恍惚觉得胸腔处传来一阵钝痛，像利器缓慢刺入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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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有人在叫他。

他自云端下坠，面前是虚无，背后是极渊。

路明非猛地睁开双眼，意识回笼，失重感依旧存在，元清掐住他脖子的感觉也还有残留。对他来说这真不是很美好的记忆。

但仅一瞬，他就被拦腰抱住，整个人被楚子航楼进怀里。

这动作来的突然，路明非下意识脱口而出一个脏字，但意识到接住他的是楚子航后，又立刻换上谄媚的笑：“师兄，好身手呀。”

“你头晕么。”是楚子航笃定的问句。

“有点，但还好。”路明非甩甩脑袋借着楚子航的力道站直了身体，甚至有点过分熟练地把还在发晕的脑袋靠在了楚子航肩上，但下一秒他就意识到了不妥。楚子航的手还环在他腰上，单看现在的姿势他俩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搂搂抱抱成何体统……这一行字在路明非脑袋里滚动播放。他缓慢抬头，目光一寸寸上移，最后和楚子航四目相对，那双黄金瞳泛着细碎的光。可能是晕糊涂了，路明非诡异地从垂眼看他的楚子航眼中看出来了点温柔。

一定是晕糊涂了，杀胚怎么可能柔情似水。

路明非掰开环抱住他的那只手，后退两步从楚子航怀里逃开。

楚子航原是盯着路明非的发顶看，怀里一空才回神，“你刚刚像是在发呆，然后突然就要倒下去，是看到了些什么东西吗？”

“师兄你连这都能猜到啊……”路明非小声嘀咕了一句。他撩开了额前的碎发摸了摸额头，掌心传来的凉意让他略显涣散的精神重新凝聚。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路明非有了一种错觉，他有点分不清楚现实、梦境和幻觉的界限，梦境中所展现出来的场景像是他切实经历过的事情，而幻觉时常被他与梦境混淆。所以他暂且把这次固魂所看到的画面归结为对某件事物产生的灵性感知——即幻觉。那冲过来掐他脖子的元清又是怎么回事？他明明早上还遭受过玄初对他的惊吓，难不成他们兄弟两个要分别从梦境和幻觉中诞生然后合谋进行夺舍大计吧。但如果是这样，路鸣泽突然出来救场上演抢哥哥大战的戏码就说得通了。

路明非扯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在我倒下去之前师兄有感受到什么特别的吗？”他不好判断楚子航口中的“发呆”所持续的时间。他手上没烧完的香落在地上断成了三截，长短各不相同，右边一截过短，中间一截略长，以物断吉凶他也学过的，这是将有灾祸发生之兆。

楚子航默默看着路明非，他不是那种灵感特别高的人，但他在路明非点香后隐约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发生变化，似有几乎不可察觉的凉风吹来。可就按照路明非说的那样，伏暑七月天，哪里来的凉风。

“在你倒下的前几秒，似乎吹了阵风。”

听到这话，路明非伸去包里拿香的手顿住了，脑海里天人交战，在继续和不继续间疯狂徘徊。他叹了口气选择了妥协，他的事情可以暂且搁置，毕竟以后有的是时间解决，但雷蒙德这边已经没有以后了。

在香燃起的下一秒，陈观主的声音混合着混乱不清的呓语在他耳边响起，“他们全都疯了，无一例外。”

凝神静气，不可多思。

路明非闭上了眼睛，那些混乱的声音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句不甚清晰的话语，似是告诫，“选择…你要选择……”，然后世界重新归于安静。

在心里掐算到差不多的时间，路明非才敢睁开眼睛，这时他手里的香也刚好燃尽。他甩了两下，俯身把地上的断香和手里的香根妥善收好，这才腾出手擦了擦额角的虚汗。这些小仪式本不会对他有太大的消耗，可这次不知怎么，他觉得遍体生寒，两个字概括出来就是邪门。

这时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了他的手腕，路明非一怔，抬头就看见楚子航那张略带紧张神色的脸。

“路明非，你现在状态很不好。”

路明非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他总不能对楚子航说你的小师弟正在精神错乱的边缘反复试探？他的手腕被楚子航握住，在这个姿势下他只得反手握了回去，安抚性的捏了捏楚子航的腕骨，“我没事，只是昨晚没睡好。”

手抽走了。

楚子航手上一空，这种空落落的的感觉宛若实质般穿进他心里。很显然，路明非说了一个拙劣的谎言。他刚想追问，就被路明非一句话堵了回来。

“现在这情况明显还是干正事要紧，雷蒙德不还等着呢。”路明非说。

既然路明非不想多言，楚子航只能强迫自己把视线从路明非身上挪开，他看向了路明非视线所至的位置，即使在他眼里那里什么都没有。

路明非一拍脑门，“瞧我给忘了，师兄你看不见雷蒙德。”他这次也没提给楚子航开天眼，既然陈观主说了要避免混血种和玄术接触，那他万万不能在楚子航身上动什么歪心思了。路明非现在想起来还一阵后怕，他之前居然心大到拉楚子航做实验，万一不小心出了岔子，楚子航这一世英名估计就得折在他手上了。

蹲在地上画完显形符，路明非习惯性的捏起来吹了一下，他这个时候庆幸陈观主一直嘱咐他出门办事要装备齐全，不然他真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况要怎么搞。

从他这个视角来看，雷蒙德同样是蹲在地上的，只不过背对着他缩成一团，看起来就像是街角发霉的蘑菇，好不可怜。

在路明非点过香后，雷蒙德的身形就像是被雨水冲刷过一样，从原本的浑浊状逐渐变得清明，他捏着符箓的一角把它怼在了雷蒙德的后脑上，雷蒙德虽然是半透明的虚幻状，但那符箓接触到之后就像是被牢牢粘在了他身上似的。

路明非的视角没什么变化，楚子航这边却是看到一张符箓悬浮在空中，然后一坨身影就被勾勒了出来。

衣角有力道传来，楚子航低头，路明非正伸手向他示意。他立即明白过来，然后拉路明非起身。

楚子航还没说什么，路明非率先别扭地转过头不去看他了。虽然看不到脸，他还是感觉出路明非有些委屈，看起来有点像霜打的小白菜，蔫巴巴的。

路明非心里苦啊，他虽然有预感，也借了楚子航的力道起身，居然还免不了眼前一黑。

明明昨天还生龙活虎，只是一晚上过去，怎么就跟被妖精吸干了精气似的。他这惨样可不能被楚子航看出来，那多丢人啊。再者，年纪轻轻就虚成这样，传出去有碍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