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后的一个下雨的午后,路明非终于把揣在身上好几天的符箓给送了出去,其实他也不知道这种方法究竟有用没用,缠着楚子航的东西不是他认知中的任何一种。
后来楚子航和他相继升了高中,路明非觉得这下他和楚子航的距离更遥远了,天上月和水中鱼怎么会是一个世界的呢。
路明非嚼着口香糖听同桌陈雯雯说话,他这个时候才听说楚子航要举办生日聚会。
“路明非,虽然你不是文学社的人,但是如果你想去我可以带你去的,就当前几天你帮我避祸的额外报酬。”陈雯雯说。
“不了吧。”路明非撑着脸,嚼着口香糖他觉得腮帮子疼,“我跟楚子航不太熟的。”
“额外报酬就算了,我已经收过钱了。”路明非说。其实他和楚子航连泛泛之交都算不上,没有受到邀请就登门拜访他总觉得不太礼貌。
可是因为陈观主一句符牌要比符箓的效果更好,他就紧赶慢赶的刻了一个送了过去,虽然没见到楚子航,但是礼物到了心意就到了,他觉得楚子航应该不会在意究竟是谁送的。只不过指尖创口贴下隐约传来的钝痛感总让他抱有期待,如果楚子航知道那是他送的,会喜欢吗?
再之后,一切无事。
等路明非得知楚子航要出国留学,他才恍然惊觉,原来人和人的联系是这么容易就会被掐断的,只是在之后的生活里,不知道他和楚子航会不会再有交集,缠着楚子航的那些脏东西他也还没解决掉呢。
后来陈观主给他申请卡塞尔学院是他没想到的,在面试的时候他又见到了那些脏东西则更是令他意外。
事情总不能如此巧合。抱着这个念头,心里藏着不可明说小九九的路明非踏上了去卡塞尔的飞机。
可事实证明事情就是如此巧合。
路明非看着在停车场近身搏斗的两人,拎起了落在地上的狙击枪。
楚子航,好久不见。他在心里默念,将枪口对准了那个骚包的外国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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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回笼,路明非凑过去在楚子航身边坐了下来,还很顺手的撸了他怀里的猫一把,柔顺的手感让他觉得分外舒心。
他嘿嘿一笑,“师兄啊,没想到你猫缘这么好,我看观里的猫都很喜欢你,连脾气最差的那个梨花也愿意让你摸。”
“梨花?”楚子航问。
“就那个长的凶巴巴的狸花猫,它就叫梨花。老头儿起名很随意的,是橘猫就叫大橘、小橘,是狸花猫就叫梨子、梨花,剩下的黑猫叫小白,白猫叫小黑,黑白混掺的就叫牛奶。你怀里的这个叫阿花,它妈妈也是三花,我记得是叫小花来着。”路明非揪着阿花的尾巴,从根部撸到尾巴尖,阿花懒洋洋的瞥了他一眼,看样子并没有想要使出无敌喵喵拳的意思,路明非更嘚瑟了,“阿花真乖。”
“你不讨猫喜欢吗?”
“还好吧。大概是没什么猫缘,它们虽不至于特地跑过来打我,但也只有喂东西的时候才愿意给我好脸色。”路明非撑着下巴开口,“师兄听过那种说法吗,猫都是有灵性的动物,讨猫喜欢的都是内心温柔的好人。”
“没听说过。”楚子航一本认真,他并不认为自己能和温柔沾上关系。
“那不重要,总之师兄很温柔的。”
“温柔的杀胚?”楚子航这话一出口自己都绷不住了。路明非知道学院里的人都是怎么形容他的吗?他居然说一个杀胚温柔。
“好形容。”路明非竖起大拇指,眼睛亮晶晶的,“谁说不能用温柔来形容杀胚了,温柔的杀胚那也是……温柔。”最后那个词语强行打转让他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我猜你原本想说‘温柔的杀胚也是杀胚’。”
“不要戳穿我嘛。”路明非嘟囔。他一直不太能把楚子航和传说中的杀胚联系在一起,可能潜意识里的心间月滤镜作祟,他觉得就算是楚子航当着他的面把一个人大卸八块,他也能面不改色的夸赞上一句‘师兄真厉害’。
滤镜害人啊。路明非捂住了脸。
“明非?”
听到楚子航叫他,路明非这才放下了手,但看着楚子航不太自然的脸色他发出了心中的疑问,“怎么了?”
“走光了。”
哦,原来是走光了。
路明非僵硬低头,入眼的就是自己白花花的大腿,为了坐着舒服,他习惯性的曲起了腿,完全淡忘了自己穿着大裤衩,那裤脚顺着力道就下坠,恨不得连腿根都给他露出来。
他眼前一黑,内心发出尖锐的爆鸣声。他这样子跟在楚子航面前裸奔有什么区别!脸都丢光了!
克制住自己想逃的冲动,路明非沉默着放平了双腿,又把裤脚拽回原位,不敢再看楚子航一眼。
路明非偏过了头,楚子航看不到他的表情,但通过他红透的耳尖判断出脸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把怀里的猫抱起来放在了路明非的腿上,真心希望这胖乎乎的猫可以压住路明非叛逆的裤脚。
“小路小路!”不远处的人声打破了这刻的沉默,男人小跑着过来,“观主让你……不对,你脸怎么这么红,中暑了?”
“太阳晒的别瞎问。”路明非拍拍屁股抱着猫站了起来,“老头儿让我干什么,他又不给我发工资。”
这阴凉地哪有什么太阳。男人抬头看了一眼觉得莫名其妙,但他还是选择诚实回答,“城东李家那事,大客户,观主说跟你三七分成。”
“他七我三?”路明非问。实不相瞒,他一直都隐约觉得陈观主有一种独属于资本家一毛不拔的气质,可能是藏的太好了,他一直都没抓到实质性的证据,但这并不妨碍他所认为的三七分成。
“你七他三。”男人笑嘻嘻的,“观主还说以后都跟你这样分成,到时候等你嫁出去了还会给你备份丰厚的嫁妆。”
“那老头儿可真是多虑了,我又不入赘。”路明非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不太自然,脸上又透出了薄红。他把阿花随手一丢,看着猫甩着尾巴跑远,随口应承下这事。
目送男人离开,路明非揪着衣角又开始犹豫,他总觉得自己接下来的话说出口就是当楚子航是工具人,“师兄,要跟我一起去吗?就当是给我打下手。”像是怕引起歧义,他又连忙解释,“两个人忙活的快一点,下午还能赶回来吃冰过的西瓜。”
清霄观里的水井是口好井,水质清甜,夏天沁出股凉意,用来冰水果正合适。路明非不仅嗜甜还贪凉,天气热的时候就爱吃这一口,本来陈观主也不怎么管,楚子航过来小住倒是用“不可贪凉”这几个字管住了路明非的嘴。
“好。”
听到楚子航的回答,路明非扭头就冲进了屋里,“那我先换条裤子!”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惦记着那口冰过的西瓜。
其实有时候路明非的心思很好猜,他想要什么想说什么都明晃晃的写在脸上,用楚子航的话来说那是一种独属于路明非的生动表情,是一种活着的感觉。
楚子航垂下眼帘,那白到晃眼的腿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不知是出于何种心思,对于路明非要换裤子的举动他并没有出声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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