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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们走出图书馆时,教堂的钟敲响了。
路明非停住脚步,他来这所学院也有几天了,教堂的钟从未响过哪怕一下。可此刻钟一再地摇摆,低沉的钟声久久不息,就像是一个执拗的老头儿。
所有人都站住了,仰起头看着钟楼的方向,大群的白鸽从那里涌出,在空中鸣叫着盘旋,也不知有几百几千羽。最后草坪上的天空都被鸽子的白羽覆盖了,恺撒对着天空伸出了手,一羽鸽子落在他的手指上。跟着所有的鸽子都落在草坪上,并不觅食,只是咕咕地叫着,这声音显得有些哀凉。
刚才还笑逐颜开的学生们一个个都沉默了,恺撒从校服口袋里抽出白色的饰巾,扎在草坪边的围栏上。其他学生也照样做了,围栏如同树木盛开了白花。
路明非在茫然中听见有人在他背后说,“有人离开我们了。”
转头,他看见那双金色的瞳孔,是楚子航。
“每一次有人离开我们,教堂都会飞出鸽子来,这是哀悼。”楚子航看着草坪,轻声说。
“师兄,带打火机了吗?”听着楚子航的话,路明非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
“我不抽烟。”
路明非了然,毕竟楚子航一直都是三好学生,他也想象不出楚子航抽烟的样子,“那就麻烦师兄替我挡一下了。”
他三步并两步靠近楚子航,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符箓,很熟练的折成了纸鹤的形状。
路明非解释,“是往生符,还不知道具体离开的有谁,只能这样简略的送送他们。”
“你平常身上都会带这些吗?”
“还好,往生符不常带,只是今天早上睡醒总觉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就顺便带上了。”路明非拿着折好的黄符纸鹤,指尖一捻,搓出一簇小小的火焰,他顺势点燃纸鹤,那纸鹤像是有了灵性一般带着那团火焰跌跌撞撞的飞向半空,化为灰烬。
“愿得以往生。”他说。
楚子航看着路明非的动作没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淡淡地微笑,像是在安抚他,“谢谢你,如果没有你解出那份地图,离开我们的人会更多。”
路明非一下看愣了。在他们有限的交集中,他几乎没有看到楚子航笑过。无论何时,楚子航总是一张无表情的脸,即使是在面对恺撒的刀又或是路明非的枪。他的没表情和恺撒的冷漠还不同,恺撒是骄傲,楚子航是对一切的漠不关心。但现在他微笑着,温和得像个兄长。
“你不怕和我对视,对吧?”楚子航又说。
“不怕啊。师兄你在学校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知道了吧。”
“挺好的,其实我能看到的眼睛不多,别人都不喜欢我和他们对视。”
路明非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楚子航总低垂着眼帘漠无表情,因为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会让别人不由自主地恐惧,他在避开别人的视线。
但此刻他黄金瞳对着路明非完全打开了,透着一股妖异的美。
看着这双带着妖异美感的黄金瞳,他觉得自己仿佛要溺死在其中,路明非下意识的联想到了在幼时带给了他极大恐惧的那双在井底的金色眼睛。但其实黄金瞳也并不全是那么可怕。
“这是我的正式邀请,请加入狮心会。”楚子航看着路明非的眼睛,“你会成为我之后的下一任会长,我保证。”
“诶?”路明非愣住了。他仿佛听到了一个年轻有为的君主对他说,爱卿啊,你看这皇位看这江山,这都是朕打下来的天下,不过马上都会是爱卿你的了。脑子一热,路明非凭借着多年陪伴陈观主看狗血烂剧的记忆,脱口而出,“万万不可啊皇上,九五之位滋事重大,万万不能轻易禅让!您说的这话可是折煞微臣了!”可这话刚一出口路明非就后悔的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掉,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说的这都是什么烂话。
这次轮到楚子航愣住了,虽然那张脸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是路明非能明显的感觉出那表情中透露出来的困惑:“你要拒绝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皇上你还年轻……”话刚说一半路明非硬生生的止住了,这话说的好像是他真把楚子航当皇帝了,“我是指楚师兄现在也才大二,没必要这么着急指定接班人,而且我这人你也知道,会长预备役这种的对我来说难度还是有点高了。”
楚子航还在看着路明非。
诶不是,不就叫了你两声皇上吗没必要这么一直看着我吧,路明非抬手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颊,“不过师兄你为什么执着于让我当你的接班人。”
“因为能接替我的人,必须是能和我当对手的人。”楚子航说。
“可我没想过要当你的对手啊!”路明非有点绝望,当楚子航的对手是会被他那柄“村雨”斩了的吧!
“我知道。但你有足够的实力当我的对手。”楚子航的声音很淡,“恺撒也会期待你加入学生会的,如果你选择学生会,那样也很好。你这样的人,无论作为朋友还是对手存在,我都会开心。”
“恺撒期待我加入学生会?他真的不会公报私仇吗?我跟他可是有自由一日的那一枪之仇呢!”
“他不会。他只会光明正大的向你讨回来。”楚子航垂下眼帘,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你可以先考虑一下,确认之后发消息通知我。现在时间不算晚,回去还可以继续睡个午觉。”
路明非喊住了正要离开的楚子航,“诶师兄我还没你的联系方式呢。”
“你有的。”楚子航看着路明非,那双黄金瞳依旧平静无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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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看着自己列表那个长刀头像的好友沉默了。
什么时候?他什么时候加的楚子航?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甚至连个备注都没有给他!那可是楚子航啊!仕兰的女生做梦都想要拿到联系方式的楚子航啊!
路明非把下巴搁在了桌子上,他是真没想起来,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这个账号。众所周知,还在仕兰的时候,楚子航就有一个公开的工作账号,因为是学生会会长,总是要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物,但是和工作无关的人楚子航也是不会同意好友申请的。但这个账号看起来就是私人账号,路明非想不明白。
“唉声叹气什么呀,你的盘口赚了这么多应该开心不是吗?”上铺堆满美钞,芬格尔正在一叠叠地数钱,带着满脸高老头式的笑容。每数一叠就从他号称最钟爱的哲学书上撕下一根纸条扎起来。
“是你赚的那么多钱不是我,我只是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有了师兄的联系方式。”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你这好运小王子让我赚了这么多,哥们今天请你喝酥皮奶油浓汤。”芬格尔翻身下床,“说不定人家楚大会长早就对你情根深种呢。”
“开什么玩笑。还有别叫我什么好运小王子,听起来怪恶心的。”路明非有气无力,但他依然竖起来一根指头表达自己对一份奶油浓汤的不满,“我还要吃大块的奶酪蛋糕。”
芬格尔一巴掌拍在路明非背上,“要求不少啊你。”虽然他嘴上这么说着但手里动作没停快速下单。
下完单他拉开自己的椅子坐了下来,“诶师弟知道吗,这次任务死亡名单公布了。”
“叶胜和酒德亚纪?”路明非坐直了身体。
“你算出来的?”芬格尔吃惊,“我还以为你那一堆东西都是摆设,没想到你是真会算卦啊。”他对路明非整理行李掏出来的一堆没见过的东西感到好奇,所以有特地去了解过。
“不是,是我猜出来的。”路明非快速的把需要的物件摆好,毛笔沾着朱砂,在已经完成的两张黄符纸上添了几笔,“他们两个的生辰八字是多少?”
“什么生辰八字?”芬格尔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