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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小子,你自己也知道你的命运不在这里,那是你既定的人生,逃不开避不掉,是你终将面临的未来。”他如是说,那双略显混沌的眼睛似乎透出灼人的光芒,刺的人心头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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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哥哥……”
周围是一片浓雾,他站在白茫茫的一片天地里,不知自己置身何方,那道声音如附骨之蛆般的响在耳畔,他听着只觉得头疼。
揉了揉眉心,他仔细辨认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向着浓雾深处走去。
雾气浓了又散,影影绰绰,越发显得不真实,他抬脚踏上石制台阶,发觉那似是个古朴的小院,滑腻的青石台阶,石瓦铺顶翘起的檐角,空气中似乎还有着香烛焚烧的气息。
“哥哥…哥哥!”似是预见了他的到来,那声音倏的急促了起来。
忍着太阳穴的抽痛,他看向了角落里的那口古朴的水井,他循声走了过去,像之前的很多次那样。
八卦型的井口,井底幽深,泛着沁人的凉意,他低头看去,水面映出他略显苍白的面容。
“哥哥……”又是一声,井底似乎泛出一圈涟漪,倒影支离破碎。他觉得后颈发凉,那声哥哥似乎像是有人在他耳畔呢喃,他晃了下神,再次向那口水井看去,水面却映出了截然不同的面容。
“哥哥!”又是一声呼唤,那声音却如惊雷炸响,刺的他耳膜生疼,他吃痛的捂住了耳朵,定神看相水面,这次他看清了,那是一张稚嫩的面孔,明亮的黄金瞳似乎能看透人心。
他站在井边低头看下,那人站在井底抬头看他。
那是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穿着纯黑的小礼服,稚嫩的脸庞流淌着辉光,黄金瞳明亮而灼目。
“哥哥。”那男孩这么叫他,他冲他张开双臂,似乎是想要在井底给他来一个隔空拥抱,又似乎像是一个恶鬼,用着虚假纯善的面孔将他骗入深渊。
“……”他没有说话。
男孩歪了歪头,连声音都透出一丝疑惑,“哥哥?你是来看我的吗?”
“我不是你的哥哥。”喉头蠕动,似乎不受控制,他听到自己这么说。
“可是,哥哥呐,我真的很想你。”男孩从井底跃起,薄雾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清冷的月光照在他的惨白的脸上,他穿过水面,那身小西装化为虚无,素白的袍子裹在他纤弱的躯体上,灼目的红在白袍上晕开,他在刹那间变得伤痕累累。
他看着水底那男孩的动作,眼前忽的一片模糊,下一瞬方位倒置,周围的环境化为一片凝为实质的白,他抬头看着跌落的男孩,男孩冲着他张开双臂,像是从云端坠落的折翼天使,他身后定于半空的十字架上凝着斑驳的血迹。
他心里一颤,不受控制的冲男孩张开双臂,下一瞬,场景支离破碎,他失去着力点向深渊坠落,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孩,看着他纤弱的身躯在他面前一寸寸化为虚无。
“***!”一个熟悉的名字哽在喉头,最终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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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从梦中惊醒,老旧的风扇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他飘忽的视线凝于古旧的屋顶上,这时候他才意识到他整个人睡在了地板上。
真稀奇,他怎么就不知道自己做梦动作幅度大到可以把自己摔下床去。
揉着发痛的腰,路明非从地板上爬起,脑子里依旧是一片混沌,那个小男孩他已经很久没有梦到了。
路明非第一次见到那个小男孩是在十二岁那年,和那个小男孩近乎相似的年纪。
那一年他的父母由于工作原因将他托给叔叔婶婶照顾,到现在为止他已经六年没有见过他们了,只有半年一次雷打不动的来信和按时寄给婶婶的生活费透露出他们还活着的消息,说实话,路明非挺想他们的。
住进叔叔家的那天,婶婶带他去了一个据说很灵的道观,说给你求个平安符,省得你病恹恹的整天没点精神别人说我虐待你。
那时的路明非年纪小,刚到新环境心思又敏感,他本是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说法的,但是又寄人篱下,拗不过婶婶就只能和她一起去了。
那是个不甚起眼的道观,居于闹市的僻静一隅,与一个不甚出名的景点接壤,那条长长的青石板路一路向上,两侧树木青葱,正门就隐于其中。
那道观不算大,正门牌匾印着龙飞凤舞三个大字——“清霄观”。
观内被打扫的很干净,甚至还养了一只狸花猫,那肥嘟嘟的猫窝在一个空花盆上睡的正香。路明非想,那个花盆里或许是有过花的。
趁着婶婶和那位年纪不大的接待小道说话的功夫,路明非已经在观内转了一圈,他喜欢这个地方,这里让他感觉很安心。
“路明非。”他似乎听到了什么人在叫他。
路明非回头看向婶婶,婶婶还在和那位小道说话,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他突然注意到了角落里的那口水井,八卦型的,和旁边景观和谐的融入在一起,鬼使神差的,他走了过去,探头朝着井底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