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4

简盛这几天一直在平板上挂着直播。

玩这种“我有你没有”的游戏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在揭老底，简盛边看边回忆起以前。

梁承予十五岁出道，十八岁第一次参演电影就是一位老牌导演的封山之作，也就是直播里提到的《百年歌舞厅》。

那个时候梁承予还是港城众多二三线艺人里的其中一个，如今拥有经纪女王美称的林星雅也没有如今的人脉，也还需要靠着经纪公司过日子，又因为梁艺妍当时忙着公司事务不管不问的态度，前经纪公司对于梁承予的事业并不是那么上心，递到梁承予手上的本子大多中规中矩，《百年歌舞厅》的面试机会还是梁承予和林星雅两个人在酒会上喝酒争取来的。

那个时候许光还没到梁承予身边做助理，上一个小助理刚刚离职，去试镜的时候是简盛请假陪着一起去的。

一开始梁承予试镜的并不是明玉，而是另一个男侍应生，但是导演说他：太贵气了！

再怎么说，梁承予也是梁艺妍和黎英尧精细养着长大的小孩，京港两圈的少爷，那会儿又是初出茅庐，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一看就不是侍应生的料。

本来梁承予都以为自己要与这部电影失之交臂了，但是老导演端详了好一会他的脸，说，是有那么个角色合适你，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演。

梁承予满口答应，愿意演的。

老导演“嘁”了一声，说，话先别说得太满，看了本子再做决定。

梁承予一拿到那几页薄薄的台词，看了几眼就知道不对劲了，人傻了：“女角……？”

老导演纠正他：是男扮女角。

梁承予心里纠结。

三十岁的梁承予不会这样，但十八岁的梁承予还是很注意自己的形象，穿女装对他来说是个挑战。

但是一想到公司递过来那些普普通通的剧本，《百年歌舞厅》已经是他如今能接触到最好的本子了，哪怕是个只有十几分钟镜头的男N号。

于是梁承予眼一闭，表明自己能演。

试镜回去的路上，十八岁的梁承予看着剧本上的“明玉在不同的客人之间旋转起舞”，目光呆滞，叹着气把剧本卷进自己的包里。

当时简盛坐在他身边，好笑地看着他：“接都接了，你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少年梁承予痛苦地嚎了一声，然后开始苦兮兮地找舞蹈老师学女步。

梁艺妍知道之后倒是大肆笑话了儿子一番。

她当时正在跟进一个海外的项目，海外的负责人是新调来的，没有过多经验，梁艺妍忙得焦头烂额，脾气上来了逮谁都骂，心情紧绷，儿子这一出倒是让她心情好了些许。

“你说说你，小时候妈妈没能骗你穿上的女装你倒是自己穿上了。”梁艺妍啧啧称奇，并表明到时候她要去偷偷探班，拍照留恋。

少年梁承予想死的心都有了。

梁艺妍还不避着儿子大声和简盛谋划：“你也多拍点，到时候咱俩手里就全是他黑历史。”

但实际上，梁艺妍手机里是黑历史，简盛手机里的就不一定了。

当时简盛在上大学，还好拍摄地离得不远，他没课碰上梁承予戏份的时候会过去给梁大少爷当小助理。

记得有一次要拍的是明玉在房间里化妆变装的全程，拍之前梁承予两眼一黑倒在简盛肩膀上，直说：“救命啊……我要死啦，穿那个高跟鞋脚跟生疼。”

梁承予那时咖位不高，哪怕是梁家少爷也没得到优待，没有独立的休息室，说这话的时候同为配角的区妮就在旁边，不过那个时候两个人都还没那么熟，区妮听见了也只是侧头看了一眼，没有多说话。

梁承予抱怨归抱怨，拍戏的时候压根看不出来的。

拍戏的时候也是一群舞女的演员挤在一个房间里化妆，吵吵闹闹间，穿着打底衣的少年走了进来。

舞女们顿时歇了声。

只有区妮演的舞女开口问候：“明玉来了啊？”

明玉只是低低地应了声，然后自顾自地坐在镜子前描眉抹粉擦口红，动作娴熟，最后带上一顶假发，歌舞厅里有名的女郎明玉就这样出现了。

电影里这一段其实被删了一段，后面应该还有明玉慢动作穿上舞裙的戏份，不过后来由于各种原因，这一段没有被保留下来。

不过没关系，简盛录了，这可能是世间独一份了。

甚至看直播的同时，简盛还有心思把视频从云盘备份里搜刮出来回味了一下。

气氛诡异的房间里，舞女们沉默着做自己的事情，在角落的一道瘦弱身影动作缓慢地给自己套上华丽的舞裙。

似乎是听到有人在小声议论自己，明玉抬起头看了一圈，什么都没说，只是偏过头去，撩起自己的发尾拨到前头，抿着唇系舞裙的带子。

只是在最后起身向外走的时候，明玉挑高的身姿在一群舞女中显得突出。他一双画了浓妆的凤眼淡漠地看了眼房间，舞女们似乎都被吓到了，纷纷挪开打量的目光低下头去。

明玉就这样站着点了根烟，修长的手指曲着，缓慢吐出烟圈，带着笑说：“姐姐们还愣着干什么，到点接客了。”

吐烟圈那一刻冷漠至极的眼神太有气势，以前看不觉得，现在作为男朋友再去看，简盛只觉得这能把他迷得勾不着魂儿。

……诶，没救了简盛。简盛叹了口气。

简盛把注意力重新放回直播上。乍一看到其他嘉宾“针对”梁承予想让他提前出局就忍不住笑，也倒要看看区妮要怎样个“针对”法，结果说出来“乐队”，简盛愣了一下，随后立马就乐了。

尤其看到其他嘉宾和弹幕胜券在握的样子，为数不多的知情人简盛更是笑倒在沙发上。

大家都失算了。

梁承予还真玩过乐队，那时候梁承予都还没出道呢。

嘉宾们让梁承予拿出证据来，梁承予手机没那么久远的备份，于是下一秒简盛的手机屏幕就亮起来了。

简盛有所预料，回了句语音：“看着呢，我找找，等个几分钟。”

那边梁承予公然外放语音，大家都给听到了。

“哦哟哟是家属！”

“家属也在看直播吗！”

“梁承予别笑了！嘴角都压不下去了！”

很快简盛发了一个文件夹过来，梁承予点开，先给镜头展示了一张照片。

是一个只开了一盏灯的室内舞台，四个少年与乐器的合影，其中一个抱着吉他的，赫然就是十五岁的梁承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