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亲曾是都水监?”
贾爰水点头:“家父曾任六年都水监,早些年身体抱恙,无力承担河政,故致仕回乡养伤。”
任六年都水监,又姓贾,这些消息好像在哪听过,明希思索片刻后,猜测道:“你父亲可是贾治?”
贾爰水没想到竟然能从殿下的嘴里听到父亲的名字,欣喜道:“正是,殿下认得家父?”
明希笑道:“曾经听父皇提起过,说贾治对治水颇有心得,若是他还在任,那前年关内一带的洪涝他或许有良策。”
贾爰水既为父简在帝心而心喜,又为那场洪涝而心忧。
最后贾爰水面色复杂地说道:“草民在此谢陛下隆恩,未曾想陛下竟还记得家父,是家父之幸,亦是贾家之幸。
那场洪涝家父听闻后感到心腹之忧,夜不能寐,多亏陛下力挽狂澜,才未造成百姓伤亡惨重。”
一旁的林念问道:“方才听你说令父身体抱恙,现下身体可还安好?”
贾爰水先谢林念挂记,后答道:“家父早些年回乡养伤时偶遇一位神医,多亏那位神医相助家父虽不能多虑,但现下身体大好,草民才安心外出游学。”
江明烨闻言,对神医起了兴致,当即问道:“什么神医?”
贾爰水仔细回想后面露歉意道:“抱歉殿下,草民当时年岁小,记得不甚清楚,不过草民记得神医是来寻药草的,因地处偏僻,故借住在草民家中。
家父称神医为章大夫,神医身边还跟着一个弟子,那弟子的年岁比草民要大些许,名中好似含人参这等药材。”
贾爰水说完,怕惹江明烨不快,赶忙说道:“家父定会知晓神医的名讳,待回去后草民定往家中寄一封书信询问清楚。”
此时明希不由轻笑一声,这世界还真是意外的小。
“不必如此麻烦。”江明烨也猜到神医是谁,直接拒绝道。
“是,多谢殿下|体恤。”
明希问:“你家如今居住在何处?”
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皆愣住。
江明烨和江明熠两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明希。
明希对这些隐晦的视线视若无睹,笑盈盈地看向贾爰水,并不打算撤回她刚说的话。
贾爰水回过神,赶忙答道:“家父如今居住在虞城祖宅。”
“父母二人皆在虞城祖宅?”
“回殿下的话,家母早年因病过世,如今祖宅只余家父和家仆。”
“预计在京待多长时日?”
......
问话进行到最后,明希突然对着贾爰水,认真说道:“我名唤江明希。”
贾爰水一愣,虽不明所以,但还是拱手恭敬道:“殿下盛名在外,草民自是有所耳闻。”
明希不错眼地盯着贾爰水,听到这个回答后面色即无任何变化,也不多作解释。
选择将话语权移交给江明烨和林念后便不再掺话,同身旁的江明熠一人一块分吃点心。
没过多久,贾爰水和岑子衍在林念的示意下起身告辞离开,林念则留了下来。
一路上贾爰水和岑子衍二人相对无言,直到回到落脚的院子。
贾爰水长舒一口气,从怀里掏出巾帕,细细拭去额上的薄汗。
岑子衍见状,同情地拍了拍贾爰水的肩膀,不禁问道:“爰水兄,你是有什么地方得罪殿下吗?”
贾爰水白他一眼,没好气道:“我今个儿还是头一回见公主殿下。”
岑子衍无奈摊手,他当然知晓贾爰水之前从未踏过京城,但方才的情形不得不让他怀疑,公主殿下那架势可是恨不得把贾爰水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出来。
“还是你说的话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应是没有的。”贾爰水迟疑地说道。
“你再仔细想想?”
贾爰水蹙眉,细细地回想一遍,将措辞反复斟酌,确定自己没有留下半分破绽。
岑子衍也不解,他抚着下巴,所有所思道:“难道殿下看上你不成?”
贾爰水一哽,这还不如得罪殿下更有说服力。
贾爰水没好气地拂去肩膀上的手,不欲搭理他,转身回房。
岑子衍锲而不舍,紧追其身后,嘴上继续嘀咕道:“我这猜测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如今殿下适龄,爰水兄的相貌虽不硬朗,但也是清秀有余,搞不好正和殿下喜好...”
贾爰水见他的话愈发不着边际,一时气急。
“嗷——”
“爰水兄,作何踹我!”岑子衍蹲下身抱住小腿,只觉得委屈,他觉得自己的猜测合情合理。
贾爰水瞪他一眼,“子衍兄慎言,殿下之聪慧,怎是我等能够揣测的,小心被旁人听了去,惹祸上身。”
“我自是知晓的,这不是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吗?”岑子衍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是清白的。
贾爰水一脚踏进房门,拦住想跟着进屋的岑子衍,双目紧盯着岑子衍,语气不善地强调道:“那也不行,你莫要口误遮掩,在外败坏殿下的名声。”
岑子衍还是头回见贾爰水如此作态,也知道是自己做的不对,赶忙拱手道歉。
贾爰水看着在自己面前低声做小的岑子衍,现在不欲再同他说话,落下“我累了,要休息”这话,当面把房门关上。
岑子衍有些无措地摸了摸鼻子,伸手敲了敲门,说道:“那你好好休息。”
“嗯,你也是。”
得到回应后岑子衍放下心,转身离开。
房门内的贾爰水疲惫地摊在椅子上。
现下屋里只剩自己,防备全然卸下,这才发现背后一片湿润。
贾爰水头枕椅背,昂头看着房顶,不由想到明希。
虽然公主接二连三的问话令人应接不暇,但不知为何却无法令人生厌。
这是为什么呢?
是因为殿下的性别吗?
贾爰水百思不得其解,索性将这点疑心按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