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李忠泪眼婆娑看着林念,像,真像大少爷。
六年前在五小姐刚生产时,他代谭老将军和将军夫人前去江南看望。
当时他还抱过林念,还在襁褓中的林念宛若就在昨日,都过去这么久了啊,这孩子受苦了啊。
谭老将军边抱着林念朝里走去边问道:“屋子收拾好了吗?”早在镇抚司时他就托人给将军府带话。
李忠牵着马跟在旁:“已备好,就在安康阁。”
谭老将军颔首,又接着问道:“夫人如何?”
李忠犹豫了一瞬才道:“夫人已睡下。”所以他并未将林念的事跟夫人说。
谭老将军明白李忠未尽之言,只轻点了点头,便带着林念去给他备的院子。
古朴典雅的两层小楼,楼前栽种着一片挺拔翠绿的竹子,在林念靠近时,它们摇曳着翠绿的身躯,发出沙沙声,仿佛在欢迎林念的到来。
谭老将军带着林念熟悉院子,走前问他是否给他留些人手,他这么问主要是担心林念现在是否能接受身边人伺候,他可没忘记在镇抚司时林念一脸戒备的样子。
果不其然林念摇头拒绝了,谭老将军也不勉强他,便叮嘱他有事来找他,或者告诉李忠,然后说他傍晚时会过来找他,便转身离开安康阁。
林念看谭老将军离开,蹬蹬的跑进屋,爬上二楼,趴在窗边,看着谭老将军离开的背影,半响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俨然就是明希送给他的那个荷包。
他从荷包里掏出一块糖塞进嘴里,将目光转向楼前的竹林,在江南时他住的地方也有种竹子,是娘为他种的。
深邃的竹林,阳光穿过稀疏的竹叶,洒在地面上形成斑斑点点,微风拂过,带着清新的竹香,林念就趴在窗边闭上眼,慢慢地睡着了。
谭老将军来到一座院子里,青砖绿瓦,紫藤缠绕,颇有古韵。
但却让人难以忽视的是,院子里散发着浓烈的药草味。
谭老将军轻手轻脚地踏入院内,轻车熟路地走进一间卧室内,在这个室内的药味更加浓郁,谭老将军宛若什么都没闻到一般,轻轻地坐在床边的一张凳子上,静静地看着床上的人。
床上的妇人比起满头的华发,更引起人注意的是,她消瘦的身子,放在被子上能清晰看到骨头的手臂,仿佛随时都会断去,苍白的面容,凹陷的脸颊,毫无血色的双唇,无一彰显她的瘦弱不堪。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无神地看向屋顶,片刻后才转头看向床边,看到床边的人,手腕动了动,已被人握住。
骆氏轻扯了扯嘴角,目光柔和,轻声问道:“将军回来了?在这坐多久了?怎么不唤妾身一声?”
谭老将军握住瘦骨如柴的手,想握紧但又担心一用力就会掐碎,只能虚虚的握着。
在来的路上他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骆氏有关林念的事,他担心骆氏一时承受不了。
但是在看到骆氏的那一瞬间他就有了主意。
谭老将军静默了片刻后,才开口说道:“今天我传授明希公主武艺时,她突然对我说了一件事。”
骆氏笑呵呵地配合问道:“是何事?”谭老将军每次进宫,都会跟她说一些他在宫中的见闻。
其中最近常出现在他嘴里就是明希公主,从他的嘴里她可以看出他很满意明希公主这个学生。
谭老将军接着说道:“她说她昨日同皇上一起出宫时,遇到了一个男童,那男童身上带着一根白玉簪,是根梅花字样,还刻了谭字。”
骆氏瞪大双眼,另一只手慌忙撑着床,试图从床上坐起来。
谭老将军连忙扶住她,但是在他伸手的瞬间就被握住了,骆氏握紧眼前的手臂,喘着气说道:“将军,我知晓你能告诉我,定是以查清那孩子的身份,那孩子是不是,是不是?”
骆氏眼神闪烁,仿佛有水光在流转,期待地看着谭老将军。
谭老将军点了点头:“就是湘儿的孩子,林念,那孩子长得与大儿颇像,如今已被我安置在安康阁。”
骆氏心生期许,迫不及待地问道:“那湘儿呢?”
谭老将军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看他那态度,骆氏怎么会不明白,低头喃喃自语道:“是啊,我儿已不在了,明明我三年前还梦到她来向我告别,又怎么会还活在呢。”
谭老将军见她摇摇欲坠,连忙扶住她的身子,怕她又陷入昏迷,连忙出声打断她:“夫人!夫人!”
这才勉强拉回骆氏,谭老将军见骆氏回神松了口气,接着说道:“我们还有念儿,那孩子受了不少苦,现在他只有我们了。”
提起林念,骆氏重新抬起头看向眼前人。
谭老将军将骆氏揽入怀中,弱不禁风的身躯,手触之处尽是骨头,他低头看着节节分明的背脊,眼里尽是心疼。
他轻声说道:“那孩子受了不少苦,六岁的年纪,也就只比四岁的孩童高半个头,你快点好起来,他是湘儿的孩子,我们还要照顾好他。”
骆氏靠着谭老将军,半响后才低声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