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政头皮紧缩，大脑一片空白，没有思索地屏住呼吸。
窸窸——
玩家的声音远去，长舌的伪人收回自己的舌头。
徒留杨政一身冷汗。
——他一定要离开。
......
“这个副本怎么又出来了？和五年前的区别还那么大。”
少年屠邈和沈虹跟着天花板上爬行的倒吊伪人走了五六个车厢，最终来到车厢头。
五只伪人像是长尾虫一样围着地铁前端的播音台，神色痴迷，聚成一团。
短短几个瞬间，这些东西的身体干枯得不成样子，像是干尸。
没多久，这些伪人像是吃了蟑螂药的蟑螂一样接二连三从天花板掉下来，砸在地板上摔成一具具皮架子。
“死了。”
沈虹拿出一双白色实验手套给自己套上，蹲在地上不成样子的尸体前面，修长的手指干净利落地拨开塌在地面上的一层皮。
沈虹：“内脏和脂肪没了，只剩一些皮肤和骨头。”
说着她又拆开一个颅骨：“没有大脑，耳鼓膜的血迹时间更长，在死亡前就受到了严重损伤。”
“是吗，你再凑近看看，仔细看看。”属于屠邈的声音从沈虹的头顶传来，她顿觉不妙：“屠邈？”
“你再看看呢。”
恶意在车厢里蔓延。
嘭！吱嘎吱嘎——
几声巨响过后，沈虹抬头，面色冷冷看着被完全扭曲的车厢壁挡在自己头顶，近在咫尺。
屠邈：“出来！”
一只温热的手从身后的空隙拉住她，挤成一团的金属正好为她预留出可以钻出来的空间。
沈虹任由屠邈把她拖出去，视野随着位置移动扩大。
她从金属防护罩里出来，抬头看到地铁天花板上吊下来的东西。
两只金属手臂。
被屠邈捏造出来的空间挡在外面。
屠邈：“是寄生兽。居然寄生在这列地铁上了，真是稀奇。”
“小心点，它能模仿我的声音。”
屠邈正了正神色，她和屠邈已经知晓这只寄生兽的本事，只怕自己的队友中了招。
......
杨政不管了。
他要回现实。
他把感知欺骗拉到最大，五窍冒血也无所谓，他要回去。
他试探着起身，身边的伪人乘客不为所动。
成功了。
杨政用棉花堵住自己的鼻子和耳朵，不让血滴到地上，极其轻巧又快速地往玩家离开的方向走。
快一点，快一点，再快一点。
杨政看到了玩家的身影。
是佟自山！
他们以前一起进过副本！
杨政无比激动，马上要冲到佟自山面前，砰砰砰！
他就地翻滚躲过飞射过来的子弹，茫然地抬头，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而拿着枪的是佟自山。
他正横眉冷对盯着自己。
此刻管不伤甘比欺骗是不是真的能掩盖过这些声音了，杨政急于和往昔的队友相认，声音都变得急促：“佟自山，是我，杨政!我是杨政！我被困在这里五年了！”
佟自山看地上的东西对他没有攻击的意图，颇感诧异：“宁械，你过来瞧瞧，这只伪人好像在说话。他在比划什么呢？”
宁械：“说话？小心别被迷惑了。”
佟自山：“他看着不像要攻击我的样子。”
“长得真奇怪啊，你说这东西，是怎么想到只长头不长五官的？”宁械啧啧一声：“像个人棍。你看，它脖子上那条缝是不是嘴？”
“你别说，好像还真是。”
杨政缩在角落里，像一只被浪花打上岸的鱼，在太阳的暴晒下大口大口呼吸。
他绝望又茫然地听自己昔日的队友对话。
他们在说什么？什么人棍?什么没有五官？”
杨政伸手抚摸自己的脖子，手指压过嘴唇磕到里面锋利的牙齿。
他的手继续向上，放在自己脸上。
平滑一片。
杨政哆嗦着手在上面摸来摸去，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耳朵...他身体骤然一松摊在地上。
他的脸去哪儿了
宁械：“瞧，还有反应呢。”
“还是小心点这些伪人，把他杀了吧。”
这句话终于把杨政从绝望里激出来。
他不能死。
他在副本里苟活五年，怎么可以死在玩家身上？！
“我不是伪人，我是杨政！我是玩家！佟自山！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杨政！”
宁械理了理自己的皮质手套：“伪人目前情绪激动，有暴走伤人倾向，我动手了。”说话间，一个黑色的能量漩涡出现在杨政头顶。
杨政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天赋技能，想起来自己也是个玩家。
他是初代玩家。
他被困在副本世界整整五年。
他的天赋不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弱。
如果这些玩家认不出他，想要杀他。
那不如把他们留下来陪他！
感知欺骗，多好用的天赋！
只要杨政给车厢上的伪人捏造玩家触犯规则的错觉，这些人就统统都会死！
玩家被杀死、伪人违规出手也会死，通通都去死吧！
杨政低垂的眼睛里闪着残忍的光，只是正要动手，车厢那边传来了脚步声。
一个蹬着皮靴的人走过来。
“你们在干什么？怎么要打起来了？”
苏月寻的目光一眼锁定了黑色漩涡的攻击目标，看到地上的杨政之后惊异出声阻止：“宁械，住手，这是个人！”
.
五位玩家围在一起，讨论地上坐着的杨政是个什么存在。
宁械迟疑地摸下巴，难得怀疑苏月寻的判断：“这真是人吗？你会不会看错了？”
苏月寻：“你当盲医看病呢还能看错。他的生命形态就是个人，只是状态不太好而已。”
副本里还真的有人？
不是伪人
不是寄生体，是真的人？
屠邈扫视周围的伪人，都长得稀奇古怪，地上的人看上去和它们没有任何区别。
她百思不得其解地摸摸下巴，还是相信苏月寻的玩家天赋，说：“既然是人，那我们得救他出去。”
沈虹问佟自山：“他看上去对你说的话反应很大，他是不是认识你？”
“认识我？什么鬼？！”佟自山绕着杨政转了一圈，只见地上这个丑东西直直地盯着自己，虽然没有眼睛但是脑袋跟着他转：“我天？难不成还真的认识我。”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你认识我？”
杨政：“我是杨政！我是杨政！”
“这也没反应啊。”
杨政神情激动、一直点头，以为自己就要被佟自山认出来，直到听到佟自山的话，心都凉了半截。
他们看到的自己和自己表现的行为不一样。
为什么？
没关系，还可以写字。
他上前握住佟自山的手，差点被打，急切地在他手心上开始写字佟自山才意识到这是杨政想和他交流。
五个人围着佟自山的手心。
苏月寻跟着他手上的痕迹念出来：
“杨。”
“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