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长饶命!”一道沙哑的声音略带恐惧喊道,“我们不是坏人!”
赵涟岁挑眉,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啊。她指挥飞剑将那些碍眼的丛木削掉,露出藏在树丛后的一行人,原来是在镇子上遇到的那群送葬的啊。
他们脸上的惊恐尚未退却,似乎是害怕刀剑无影不小心将他们伤到,好几个胆小的远远地缀在七公身后,不敢上前半步。
宋庭照不免也有些惊讶,蹙眉说:“是你们,天都黑了,你们怎么还在山上。”按下午他们那匆忙架势,下葬之事应该早早就完事才对。
七公那张苍老的脸颊上布满苦涩,身形比午时所见更加佝偻,他的嗓音像是被沙子磨砺过,哑的不行,“仙长认得我们啊,那就好那就好,我们真的不是什么坏人,仙长能把长剑收一收吗?”
这不是废话吗,他们送葬时都在长街上打过照面了,赵涟岁冷哼一声,手腕一动,长剑飞回她身后。两人也不问他们是何情况,只是眯着眼盯着他们,眼神中的压迫将七公看得更加窘迫,他身形又佝偻几分了。
七公略有些尴尬,早没了先前遇上救命稻草的激动了,眼前的两位态度着实泼了他一盆冷水。
他硬着头皮继续说:“是这样的,我们遇上鬼打墙了,绕了许久都出不去,还以为今夜就要栽在这里了,没想到峰回路转遇到了两位仙长。”
一面说着,他回头看向身后的小辈,眼底满是疲倦忐忑,又因长辈身份只能硬着头皮站在前面。
赵涟岁双手抱胸,搭在左臂上的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表情似笑非笑,似乎没太信他的话,甚至身后悬浮的长剑锋芒更盛刚才。
七公见状,浑浊的瞳仁光芒又暗了几分,他看着赵涟岁,嘴唇嚅动又无言,他自觉肩上压着千斤重的担子,他必须要将他们完好无损地带回家去,否则对不起列祖列宗啊。
他长叹一气,脚脖处似灌了铅般沉重,佝偻着身躯向前迈步,却被今日死了丈夫的黄氏越过了。
妇人身材纤细,长时间哭泣流泪令她的眼睛又肿又红,配上因消瘦而颧骨突起的脸颊,如黑夜中的鬼魅,骇人无比。
她心中的难过哀伤并未散去,但留在此处的人都是因为她们一家才被困在这里,她必须做些什么才是,不然就真的是一点都不懂事了。
她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水,开口嗓音也是沙哑的:“两人仙长,我只是一个乡野村妇,但也看得出两位是有实力的人。我身后的人皆乃无辜之人,都是为了将我家那位安葬才受此牵连,在此处迷了路,求两位仙长将我们带出去吧。我和我的女儿愿为仙长仆人,终身侍奉。”
说完,今日一直在哭哭啼啼的妇人用力拽着她女儿的手肘,作势就要跪在赵涟岁面前。
这礼太大了,赵涟岁不想承,身子一扭跳离她朝拜的方向。她颇为无奈,说:“你别跪我,我们带你们出去还不行吗。”
宋庭照则是眼明手快用灵力托住了母女两人,没让她们两人膝盖着地,说:“我们没说不帮你们,不必如此。”
原本寂静无言的人群闻言瞬间炸开了锅,喜极而泣地相拥着,那是真切的喜悦,他们都能活下来了,不用留在这里被妖魔吃掉了。
七公和另一个妇人激动地向前,将她们母女俩扶起,一边起身一边点头哈腰地感谢着赵涟岁两人。
“多谢两位仙长,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他们小心翼翼的动作神态,让赵涟岁无言,心下觉着讽刺无比,他们这是害怕自己会向他们索取,修真之人的名声在凡间真的不如镇妖司的人,烂透了。
赵无暇他们想改变的,便是凡间百姓对他们的偏见吧。
这般想着,她那似葡萄般的眼珠子一转,清了清嗓音,周围嘈杂的声音骤然停止,他们提心吊胆地等待着赵涟岁提出要求。
只是跟他们想象中威胁他们供奉上金银财宝的仙长不同,她只是随意一指那几个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几人,说:“我们护你们下山,你们帮我们把他们搬下山去,这样就能两清了。”
原本还有些局促的众人瞪大双眼,原本已经做好要倾家荡产地满足仙长的要求,却不料她们所求仅是如此。他们先是一愣,随即争先恐后向前,抢着要帮忙。
宋庭照将柳芙背起,将其他四人都留给了那群身强力壮的男人,“走吧,下山了。”
赵涟岁看向他,眨眨眼说道:“既然师兄背着师姐,那就走在最后殿后吧,我在前面探路。”
宋庭照点头“嗯”了声,赵涟岁舒了口气,对着七公道:“你刚才说你们是遇到了鬼打墙才出不去是吗?”
七公眼光闪烁,顿了几息才答:“回仙长,是的。今日下雨,山路本就难走,到挖好的坟地时已经耽搁了些许时间,待将大牛安葬好后,我们便是一刻不停就要下山,没想到就这样迷路了。”
赵涟岁“哦”了声,走在前面带路,随意问道:“那你们运气还不错啊,鬼打墙还能到我们这里。”
七公神色一变,不懂赵涟岁这话是何意思,心跳不由加速,讪笑说:“仙长,我们是听到了巨响,想着赌一把才往这里来的。”
走在前面的赵涟岁勾唇一笑,眸光却冷了下来,再问:“哦这样啊,那你们听到了几次巨响?”
“两次。”这次他答得极快。
赵涟岁没再说什么,只是唇边笑意不减,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