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咏舒蹙眉问:“祖母,你与阿萤到底说了什么话,她怎么一声不吭的就走了?还有这位仙君是?”
赵二夫人听见这话唇色一白,颇有些紧张地等待老夫人的回答,为何老夫人像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明明连她也是昨夜才懂,此赵萤非彼赵萤。
老夫人没有回答赵咏舒的话,她握拳捶胸大哭,哀道,“造孽啊,真是造孽啊,是我们对不起她啊。”
时间回到一个时辰前,赵涟岁随老夫人到了祠堂。
见到供奉的牌位,赵涟岁伏地一叩,说道,“祖母,我做不成赵萤,也不想做另一个赵婉莹。”
她的直来直往令老夫人心跳漏一拍,她颤颤惊惊地侧头看向长叩不起的赵涟岁,烛火照在她平静地侧脸上,令老夫人心如死灰。
她似不死心般,轻声问:“你,什么都想起来了?”
赵涟岁抿唇回答:“嗯。”
她对着牌位,对着受万民景仰的赵太傅牌位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接着她又朝赵老夫人的方向磕了三下。
“涟岁亦感激祖母的救命之恩,于惶惶不安之中,带给我希望与光明,将我从深渊中拉了出来。”
老夫人闻言,颤着手含泪扶她起来,问:“我真的帮到你了吗?”
赵涟岁抬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帮到了的,所以我才能站在这里。”
老夫人如同枯枝般的手小心翼翼地触碰赵涟岁的脸,一点点临摹着她的眉眼,悲痛道:“没有,祖母没有帮到你,若是帮到了你,你不会借着赵萤的身体回来。”
赵涟岁握住她的手,将常留观给的收纳戒里的长明灯取出。
一盏莲花底座的长柄琉璃油灯浮现在她手上,赵涟岁抬手举到她眼前,试图唤醒她的回忆。
“帮到了的,若是没有祖母,乾东郡一局我便破不了,是祖母点燃了长明灯,为我引路。”
见祖母依旧迷茫不解,赵涟岁继续解释:“祖母还记得乾东郡最开始遭遇的灾祸是什么吗?”
“是疫病。”
“对,瘟疫传遍太广,妖邪滋生,乾东郡逝去的百姓太多太多了,多到不正常,怨气冲天。后来大殿下查出是有人暗中布局,企图以一城的人命豢养大妖,再借斩杀此而获得功德飞升。”
“我记得,当年随着疫病传回的消息还有大殿下陨落的讯息了。”老夫人倒吸一口凉气,当年之时她记忆犹新。
赵涟岁垂下眼眸,惨笑:“是啊,凡人与修士斗,总会付出代价的,可那一年死的也不止是他。”
顿了顿,她继续说,“当年,为了净化这些怨气,我与其他几位师兄师姐亲自将那些魂魄送往忘川。本该万无一失的,哪知突然在人鬼交界处迷了路。”
“幸而,有祖母为我点灯,为我引路从忘川回到尘世。”
老夫人闻言一愣:“可,那年我从未替你点过灯啊。是去年有一位仙长找上我,我才知道关于你的事情,知道你是咏穗。”
赵涟岁眸光一闪,温柔地看向她,坚定道:“可就是因为祖母我才能从忘川出来的。”说着,她视线移到一旁的火盆上,里面的灰烬是老夫人平日抄下的佛经。
“那日,我惶恐不安,差点以为要迷失在忘川中,可不知怎么的,某一处倏然亮起了火苗。我于火光中窥见了祖母虔诚礼佛的背影,我便顺着那个方向走,最终走了出去。”
见老夫人还是震惊疑惑的表情,赵涟岁垂下眼眸,阴差阳错也罢,但总归是眼前之人将她带出了困境,给了她与乾东郡一线希望。
赵涟岁跪着往后撤出些距离,又是伏地一叩,“此生不能侍奉在长辈身前,虽有遗憾,但我有我的道,惟愿祖母支持。”
“只于这一条路了吗?”老夫人闻言心下大悲,平日里睿智的老太太此刻憔悴绝望:“留在我们身边不好吗?大家都还在挂念着你,若是你父母与兄长知道你还在,他们定然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