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房间令众人神色不安,赵涟岁走在前面为她们用灵力照亮,免得磕碰到哪儿。她们一进到房间内,房门自动关合了。
吓得小婵哇哇叫,“啊啊啊啊,夫人姑娘,我害怕!”乔氏赶忙拥着她小声安慰着。
车夫则是神情狰狞地拍打着房门:“放我出去,我不要在这里,不要在这里!”
“噗呲”
是火焰被被点燃的声音,赵涟岁抬眼望去,只见一个脸色苍白的青年坐在里间那张黄花梨圈椅上,支着头眼神玩味地看着她们几人。
青年一身玄色衣袍,昏暗的火光中看不清他袍上的暗纹,玉冠束发,瞧着倒是谦和温润,不似外面那些凶神恶煞的恶鬼,使得赵涟岁身后的几人都冷静了下来。
乔氏见赵涟岁怔在原地,却不似方才那么紧绷,便知此人不是坏人,上前走了两步,俯身一拜:“多谢大人收留我们。”
青年眨眨眼,脸上倏然挂上贱兮兮的笑容:“客气啦,主要是看在岁岁的面子上。”
几人倒吸一口凉气,齐刷刷地望向赵涟岁。后者神情漠然,冷笑开口:“你一直在这里,却看着我拼死拼活地挣扎有意思吗?”
“话不当如此,我也刚来,就听见你在外面大呼小叫。又怕你被骗,才给你开的门,可惜岁岁不信我。”
“苍栗之死,是你一手推动的?”
“非也,没有我它也会入魔。”
“赵萤和你什么关系?”
“冤枉,我最初可不认识她。你该去问问你家师兄。”
赵涟岁闻言一怔,再无刚才的咄咄逼人,“关宋庭照什么事?”
青年眨眨眼,无辜道:“自是因为是他种下的因,方有你今日的果啊。”
赵涟岁呼吸急促,在赵二夫人错愕的目光中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襟,质问:“你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要将我师兄拉入你们的局!?”
赵萤的事她至今未能理清,不知为何自己会重生到她身上,为何不沾这半分因果。但这些,万万不能与宋庭照有关的。
她双目通红,脸上皆是慌乱。
不可以,她想,师兄那样的人不能沾染红尘世俗的因果,他该是风光霁月受人追捧的天才炼器师,他该向着他心目中的大道一往无前才对。
……
很多年前,年幼的赵涟岁曾问过宋庭照,他这辈子是为了什么修道。
那一天,恰逢雨季,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赵涟岁就着雨声躺在长廊上小憩。等醒来时,宋庭照盘着腿坐在她旁边,他正眯着眼瞧着雨水低落打在芭蕉叶上,手边放着几碟蜜饯和切好的西瓜。
“师兄。”赵涟岁唤回他的意识,闷闷不乐地问他,“你为什么修道?”
自从知道赵无暇收养她只是把她当成一枚棋子,她已经郁闷纠结多日了,整个人在修行上都懈怠了不少。
宋庭照垂下眼眸,如黑宝石的眼瞳倒映着她的身影,也将她心中的忧愁看破,“你又知你为何修道?”
她嘟着嘴,脚后跟一蹬如水中鱼儿般滑到他身旁,头一抬枕上他的膝盖,把玩着他的垂落的青丝,“我知道啊,我想除魔卫道,想河清海晏,时和岁丰!可是,可是……我不想变成棋子。”
“可你想的,与老师想让你走的路不也是这一条吗,何必纠结。”宋庭照止住她乱动的手,一把把她推了下去。
“咣”地一声,猝不及防的她后脑勺直接砸在木板上,摔得眼冒金星,罪魁祸首却勾唇一笑,冰冷的食指触碰她的眉心,替她揉掉缠绕多日的愁绪。
“我的道很简单,天下第一,足矣。”宋庭照说。
赵涟岁怒火一下子就起来了,握紧拳头一个鱼打滚翻身起来,捶打这个狂妄自大的师兄,“你这个天下第一是只会欺负我吗!”
“嗯……当然不是。”见她更气了,宋庭照笑着转了话头,端起一碟花盏龙眼递到她面前,“消消气,齐恩说了下学回来会给你带惊喜,期待一下吧。”
……
眼前神情凶狠的赵涟岁让青年怀念,自赵无暇失踪,她少年人的鲜活逐日减少。他眯着眼将少女的手撇开,耸耸肩道:“你师兄这一事,我真的无辜。你看你事事算好,哪里轮得到我来插手。”
赵涟岁哑然,随着他的动作手一松,低头盯着染血的裙裾,神情怔怔的,“可他说了,以后不管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