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慕旭之时,已是慕卿安回朝之后。
卿安回朝后,她整日待在她曾住过的寝宫里,在她一直被视作安全的角落中蹲着,感受着好似她从未离开过。
父皇看出她的不开心,只觉得她是没有年纪相仿的玩伴才会如此,遂召了大将军云景平之女,云月凝来做她的玩伴。
月凝很好,虽然年纪与她一样,可心性已然沉着冷静,这应该是随了她父亲云大将军,云家一门忠烈,她从小也是被当做后继之人所培养。
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却已经会处处保护着她了,不管是儿时,还是现在,她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纵使失去了记忆,可她的忠心与赤诚已然被刻在了骨子里。
后来不知何时,皇姐情窦初开有了意中人,父皇母后不知晓,可她知道。
皇姐时常带着她与慕旭悄悄见面,这也导致了她渐渐默认了慕旭这个姐夫。
他会为她跑遍全城去寻一些好吃的糕点,为她上树捉鸟,下水捕鱼,带她骑马放纸鸢,带她去听说书先生所说的奇闻趣事,只为了哄她开心。
那时候,她天真的以为,那么好的皇姐终于有了可与之相配的夫婿,也天真的以为,他会如皇姐一般,待她很好。
她以为…这世间会多了一个,像她们一样对自己好的人。
可他演的太好,伪装的太真,真到骗过了皇姐,瞒过了她,给她们带来了这沉痛的一击。
她这辈子都恨他,如果可以的话,恨不得现在马上杀了他。
恨他薄情寡义欺骗姐姐,恨他不择手段利用姐姐,恨他举兵攻城屠杀无辜。
恨他……在她最信任他的时候,将那盘带着蛊毒的桃花酥,哄骗她吃下,让她这十年来痛不欲生。
桃花酥,是她最爱吃的,是这世间唯一能够留下,让她可以尝到似母后亲手所做的味道。
可他,却导致她每次看到桃花酥,就会想起这件事,心里就会浮起浓烈的恨意。
让她厌恶,让她不敢触碰。
明明是日头较大晒得发热的正午,可洛浔心里却觉得十分寒冷,冷到她全身都已经有了一层寒意。
许是因为走在这冰冷的皇宫内,会让人心中生冷,有些不寒而栗,她只想快些出宫去,逃离这个地方。
刚走出宫门,洛浔便瞧见宫门外一旁停着的马车,洛月守在马车旁,见她来了微微颔首做礼,而她身旁站着叶筱,正微笑着眼神示意了一眼马车。
洛浔就知道,里头正坐着谁,她的步伐也逐渐从快走到小跑了起来。
一上马车就见到里面的慕颜,正看着书饮着茶,见她来了,眉眼处染上了一层笑意。
“殿下怎么来了?”洛浔问着,已经坐到了她的身边。
“下朝已久,你还未归府,想是父皇又久留你问话,我便来此等你。”慕颜回答着,见她刚刚一路小跑而来的样子,心底一暖,为她倒了一杯茶:“讲了一早上的话,定是渴极了吧?”
从早朝开始到和慕旭斗嘴,这么长的时间段里,洛浔滴水未进,如今慕颜递来的茶水,让她如久旱逢甘霖一般,喝了一杯还觉不够,自己又上手倒了一杯。
直到干得快冒烟的嗓子,被茶水所灌溉舒服后,她才放了下来:“殿下等了多久?”
“也没有多久。”慕颜见她如此模样,轻笑出声:“看来是说了许多话了,竟然那么渴,就差抱着茶壶一饮而尽了。”
洛浔方才饮茶时,只觉得水温有些冰凉了,这茶在此沏好再到放凉,也不知过了多少的时间,而她手中的书都已经翻阅了一大半。
慕颜就一直在这里坐着等她,竟还说,没有等很久。
洛浔疲惫的靠在了车内一旁:“每次什么事件结束后,圣上都会让王公公召我再去他的书房内谈话,就像…私塾里的夫子,总会留下那么一个教不好的学子留堂问话。”
听她语带郁闷,慕颜眼里带着一丝玩味,调笑着问她:“你怎么会这么清楚?难不成阿浔儿时不爱念书,总气得夫子罚你留堂吗?”
洛浔扯着嘴角干笑了两声:“倒也不是…就是儿时顽皮总带着弟弟逃学,故而引得夫子怕我二人学业不精,多加重视了些。”
儿时的顾子莘俏皮灵动,她对所有的事情都抱着热衷与好奇,仿佛这世间之物在她眼里都是新奇的,对她都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她善良勇敢,真诚细心,就像一颗热诚的小太阳,温暖着身边的人。
若说她爱玩闹,确实也是有的,否则怎么会那半年里,一直都带着她四处玩闹哄她开心呢?
“阿浔饱读诗书,如今这高中状元的学识,倒是让人瞧不出,你儿时还会贪玩逃学。”慕颜说着,对着她柔柔一笑:“他若知晓你中了状元,定会为你感到欣慰。”
洛浔愣了片刻,内心起了一丝酸涩。
教她和顾子荆的老师,是当年与林瑜齐名的凌国内阁大学士褚翰墨。
他为人温和,在诗书学业上并不会苛责她们,他只是害怕自己有负父皇所托,故而会对她们更加看重,虽是留堂,但也知晓课业烦闷,也会变着方的让她们学进去。
慕邺惜才,曾多次想要让他远赴慕国,愿意给予他高官厚禄位极人臣,只为他能留在慕国同林瑜一般为朝廷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