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想告诉她,她们不是只认识了短短几月,她们相识了很久很久。
久到她几乎每日,都在用她们的回忆度日。
还是太急了,太急了……
慕颜卷膝,将自己的脸埋在双臂中,紧紧的抱着自己,轻微的哭泣声,自房间传了出来。
她怪自己,太心急了……
“殿下,你怎么了?”门外传来关心的声音,慕颜的哭泣戛然而止。
她微微抬头,看到纪兰若和闵莞,一脸担忧的神色,站在门边看着她。
纪兰若看着打翻在地,碎了满地的瓷碗,皱眉问道:“驸马呢?”
慕颜神色微愣,语气颤抖:“她…她被我吓跑了。”
吓跑了?嗯?驸马和殿下不是两情相悦吗?这何来吓跑一说?
纪兰若和闵莞面面相觑,她们方才听到了慕颜和洛浔隐约间有些争吵,所以才会来到这里。
却见房中只有慕颜在暗自垂泪,而洛浔已经不见了踪影。
如今听慕颜这般说,片刻后,她们才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看起来,是两人在争吵过程中,殿下表明了心迹,驸马落荒而逃了。
“我还以为,殿下和驸马已经互诉情意了,可如今看来,驸马是才刚知晓吗?”纪兰若说着,将那些碎了一地的瓷碗捡了起来。
闵莞将被子拉了过来,为慕颜盖好,她才刚醒来,只身穿着一件里衣,莫要染上风寒了。
“是我,太心急了。”慕颜双手扶额,有些自责的后悔道。
闵莞见此,她思索了一番,想到洛浔对慕颜下意识的一些举动,疑惑道:“可是,我见驸马对殿下,好像并非无情。”
慕颜张了张嘴,轻声道:“你的意思是?”
闵莞笑笑,温和道:“虽然我对驸马不甚了解,但是我瞧得出来,她很在意殿下。”
“是啊,驸马下意识的举动,就是最好的证明。”纪兰若说着,双手负立:“或许,殿下可以给驸马一点时间,让她好好想想?”
慕颜轻叹了一口气,似是无奈,又有忧愁:“我,等了她太久了。”
“那,要不晚些和驸马再好好说说?”闵莞蹙眉,听到齐然曾说过,她说驸马是殿下失而复得的珍宝,那其实,殿下应该是一直在等着驸马的。
“她估计,已经讨厌我了,想要远离我了。”慕颜语气带着失落,柳眉紧蹙。
慕颜动了动嘴角,那里的伤口,还未有结痂,眼下只觉得,更疼了。
还在疑惑,为什么殿下会这么说的两人,在看到慕颜嘴角的伤口,心下了然,暗自相视了一眼,心中暗笑着。
洛浔内心复杂,想到刚刚的一幕,只觉得脸上热热的烧的慌,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逃离这里,逃离慕颜,她在呆下去,连自己的心都不不受控制。
这种感觉,真是致命的,让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一切,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慕颜。
她只知道,自己想要逃走。
奔跑着,到了一处院落,那台阶下侧边,摆着一个大水缸。
她猛然捧起一湾冷水,就泼到自己的脸上。
想用这冷水,来浇灭自己脸上的灼热,浇灭自己内心的浮躁。
她需要冷静,冷静下来……
接连几下,都用冷水浇灌着自己,她还觉得不够,脑海里还都满满是慕颜刚刚的样子。
直接一头扎进了那缸冷水中,直到耳边和脑海里,因为冷水的包裹而安静了下来。
直到感觉到憋不住气了,她才从水中出来。
愣愣的看着水面上,湿透的自己,发丝的上正滴落着水珠,滴在水里,泛起一圈一圈涟漪。
将自己水中的模样,都弄得模糊不清,就像现在她的心绪,也被慕颜弄得,十分混乱。
“徒弟,你这是在做什么?”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洛浔出神良久的思绪,立马收了回来,她愣着转头看向声音来源。
就见洛清,正和两个男子坐在树下,正端着酒壶,眼中带着探究的神色,上下打量着她。
洛浔一愣,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水渍:“师父,你怎么在这里,这二位是?”
“这位是君知墨,这位是池川易。”洛清分别介绍到,她看着洛浔,蹙眉道:“你作甚把自己弄成这样?毒刚解,就想病倒吗?”
君知墨和池川易,现在才看清洛浔的模样,面容姣好,白皙的脸上,正布这一层红晕,似白里透红般,看起来毒刚解,气色不错的样子。
“年轻人,就是血气方刚的,一点都看不出毒尚解完的样子。”君知墨调笑道,对着洛清使了个眼色,就见洛浔神色呆滞,摇着头向她们走来。
“晚辈见过,两位前辈。”洛浔恭敬的抱拳作揖,在得到君知墨和池川易的点头示意后,她又坐在了洛清身边。
洛清挑眉看着她:“你不是在照顾卿安吗?怎么自己慌里慌张的跑来了,还这般……”
“师父,别问了。”洛浔淡淡回道,目色一沉,看着石桌上的酒壶,自拿起了洛清的桃花醉,饮了一口下去。
这酒竟然比往日的,还要烈了些,惹得她一时没有适应,呛到咳了几声:“师父,这桃花醉怎么比平常的,要烈许多。”
洛清抽了抽嘴角,不回话,反倒是君知墨哈哈大笑:“你师父给你解毒费了不少功力,还不得用烈些的酒,回回精神?”
看到洛浔关心的眼神,洛清摆了摆手,轻松道:“嗨呀,我没事儿,一个人打他们两个都不成问题。”
闻言,君知墨和池川易都黑了脸,池川易轻哼一声,不服道:“既然你这么说了,应下了我的比武,是不是该应战了?”
“得了,今日我身子乏了,改日再说,改日再说。”洛清没好气的白了池川易一眼,转而看向一直低着头的洛浔。
此刻她的模样,就像是耷拉着脑袋一般,心中思绪复杂,洛清看的出来,她有心事。
“行了,桃花醉也给你们两个了,这里可没有多余的膳食招待,你们两。”洛清说完,下了逐客令。
她知道自个儿徒弟,在外人面前不会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只能先把这两个人赶走了。
听得洛清话中之意,在看看洛浔,便明白了,君知墨和池川易都提着一壶桃花醉。
只一瞬,就消失在原地。
见那两人已经走了,洛清才将视线,又放回洛浔的身上。
“人也走了,说说吧,你和颜儿吵架了?”洛清漫不经心的说着,翘起了二郎腿。
洛浔自顾饮了一口桃花醉,淡淡点头,她幽幽说道:“师父,我心中很乱,明明知道,这是不对的。”
“什么不对?喜欢女子吗?”
洛清撑着头,看向洛浔:“怎么?你看了兰若和莞儿的感情,你还能支持她们,为了她们,府前力战群雄,你看你师妹和那个小叶子,你也知道,怎么到你自个儿身上,就不行了?”
“师父,不…不是这样的。”洛浔微微皱眉,她震惊于洛清如此开明的话,想到她和慕颜之间隔着的鸿沟,她就有些难过:“我和她之间,不可以……”
“不可以什么?不可以在一起?”洛清又问道,眼睛盯着洛浔手中的桃花醉,给了那两个家伙一人一壶后,自己真的所剩不多了。
“师父,你知道,我们之间隔着什么,她是那个人女儿,我怎么能…怎么能和她在一起呢?”洛浔说着,叹了一口气。
要是,她不是慕邺的女儿就好了,可若是她不是慕邺的女儿,自己还能再遇到她吗?
洛清目色深幽,她看着洛浔,嘴角动了动,终是跟着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洛浔低垂的脑袋:“浔儿,你有没有恨过她?”
“曾经,是有的,我觉得她是不是也和慕旭一样,突然的出现,得到我们的信任,灭国的原因,不就也有她吗?”洛浔说到后面,声音也都低沉了下来。
末了,她又复上一句:“可是当我听到,南宫晟和她的对话,我知晓她的身不由己,万般不得已之后,心里有了一丝松动,看到她所做的一切努力,才觉得,是不是此前我误会了她?”
她说完,饮下一口浓烈的酒,声音中都带着一丝哭腔:“或许她和我一样,在这件事情中,都无能为力,从一开始,就什么都做不了。”
“她和你一样,那时候都还小,并没有能力也没有权利阻止事情的发生。”
洛清说着,目光深幽,语气怅然:“一个国家的兴盛衰落,是由掌权者决定的,那人心里想要吞并,任何人,任何事都只是他的一个决心的借口罢了,谁都改变不了,他心里已经中下的因。”
“那这个果,本就不该由你们两人来承受,你们都是无辜的,她虽然是那个人的女儿,可是她一直在用自己的努力去做补救,有罪者,是那个人,不是她。”
洛清说完,洛浔才抬头愣愣的看着她,她捏了捏洛浔的脸:“师父看的出来,她对你是真心的,虽然她并不知道你就是……”
说到后面,她突然停了下来,洛浔心里明白,洛清想说什么。
“至少师父知道,她不会成为你的敌人,不会站在你的对立场。”
听到这里,洛浔眼前浮现出,慕颜那双眼睛。
那么温柔似水,那么炙热如炬,那么坚定不移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