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边为洛浔把脉:“血莲等不到第四日,你方醒,一会儿为你解毒,你可受得住?”
洛浔蹙眉,门口的慕颜靠在门旁,幽幽的看着她:“放心吧师父,我受得住。”
说完,洛清就将怀中的一颗药丸,递给了她。
洛浔看着那红色的药丸,她知道,这是止痛的,想要清除体内的毒素,就又会像十年前那次,师父为她除去蛊虫之时,那般剜骨之痛。
她深呼出一口气,将药丸吞下。
看着齐然和南宫晟将一个大浴桶,抗了进来,放在房中间,闵莞和纪兰若,将木桶中的熬制好,滚烫的药水,都倒入了桶中。
洛月将银针和一柱香整齐的摆放在桌案上,神色担忧的看着洛浔。
小的时候,洛浔解毒,那日洛月永远忘不掉,房中的洛浔,几乎是惨叫着,坚持到最后的。
洛清起身,将手放在药水中,感受到这药水的温度,难得的语气温和,对着洛浔说着:“有些烫,要忍忍。”
洛浔从床上下来,只穿着一身里衣,她双手趴在桶边,静静的看着那褐色的药水。
里面的药材之多,药味都充满了整个房间。
“怕的话,缓缓也可以。”看出来洛浔的紧张,洛清有些不忍。
她刚说完,洛浔就咬牙抬腿,只是自己的身子刚接触到这药水的时候,就好像万千的蚂蚁,开始钻入自己的身子里。
她轻哼一声,忍着将整个身子都没入到药水里,盘腿而坐,紧咬下唇。
洛清拿着血莲,将几片花瓣摘下,丢入药桶之中,那花瓣,很快就消融在药水之中,整个浴桶中的药水,都由褐色变成了暗红色。
而后只剩下血莲,递给洛浔:“吃了。”
她抖着手接过,如数吃了下去,那味道,就像是喝了满嘴的鲜血般。
慕颜在外扶着门框,内心复杂紧张。
“都出去吧”洛清说着,齐然她们才搀扶着慕颜出去,末了她让洛月关上了门:“小月,守门。”
洛月神色黯然,她自是知道,洛清说这话的意思,师父是怕,慕颜会忍受不了,会冲进去。
洛清将她的几个穴道点开,而后取出银针,很快的就刺入那几个穴道里。
洛浔只觉得全身上下的似有爬虫一般,正都朝着这几个穴道涌入,她抖着身子,咬牙,面部也因为疼痛而变得狰狞起来。
洛清将一株香点燃,放在桌上,她看着洛浔,目色悲伤,饮了一口桃花酒,运调周身内力,源源不断的朝着洛浔输去。
“浔儿,闭目调息,试着将毒往外逼出来。”
洛浔缓缓闭上双眼,也开始运功调息,只是她一运功,身上的疼痛感,似是撕裂着自己全身上下的筋脉。
似是要将自己的筋脉扯断,她再也忍不住,痛苦的惨叫声,从屋内传出。
“阿浔!”慕颜本能的身子上前,却被纪兰若和叶筱拉住。
洛月剑身一倾,拦在了门口:“殿下,不可。”
耳边全是洛浔的惨叫,慕颜的手指紧握成拳,陷入了掌中的皮肉里,她咬着下唇:“阿浔,阿浔她……”
“殿下,冷静。”纪兰若说道,可是她知道,慕颜怎么能冷静的下来。
洛浔的痛苦,她们从她的惨叫声中能感同身受,她们心中同样都是担忧不已,更何况将她视作,比性命还重的慕颜。
此刻慕颜紧攥着自己的胸口,那里是她取了三天心头血的伤处,它此刻正也在撕痛着,随着她心脏的跳跃,一遍一遍撕扯着。
眼泪不断从眼中流出,她不是被自己疼哭,她是为洛浔心碎流泪。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为什么要让她遭遇这些?
慕颜泣不成声,跪在门前,洛月收了剑,闪身到一边,她知道,慕颜不会再闯进去了。
“殿下……”闵莞上前,想要拉起有些崩溃的慕颜,她从来没有见过,本是明媚的公主殿下,现下如此悲伤难以自制。
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她本该是最幸福,最无忧无虑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受到这些伤害。
南宫晟上前,他也留着眼泪,他知道慕颜在难过什么,她开始陷入深深的自责。
“殿下,殿下,振作一点。”南宫晟晃着她的双肩,慕颜姣好的面容上,布满泪水,她此刻没有了往日的威仪,只有深深的悲伤。
“殿下,阿浔还需要你,她解完毒之后会好的,她还需要你殿下。”南宫晟不断出声安抚着慕颜。
里头的痛苦喊叫声,乍然停止,慕颜抽泣着,愣愣抬头。
下一秒,砰的一声,窗户大开,房门也被震的打开。
慕颜几乎快速的起身,闯到了房间里头,齐然她们紧跟其后,便看到洛清被撞到墙上,猛烈的咳嗽了几声。
而洛浔,双眼猩红,神色似空洞般,死死盯着她们。
“别过来。”洛清见她们进来,急忙嚷道,再次饮了一口桃花醉,将那几个穴位上的银针挑飞。
那些本来银针所在的穴道几处,开始不断的往外冒着黑色的血液。
很快,浴桶之中的药水,都变成了漆黑色。
她掌中再次蓄力,拍在洛浔的后背:“浔儿,凝心!”
这…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洛浔没有反应,眼睛也始终没有闭上,她如何做到调息凝心?
这副样子,全然就是被困在了心魔里,她要是再走不出来,那怕是会走火入魔。
“浔儿,凝心!”洛清再一次大声唤道,她又一次蓄力将自己内力注入洛浔身上。
她的嘴边开始流出鲜血来,手也开始不住的颤抖着,她咬着牙,再一次喊道:“洛浔!”
洛浔似乎是有听到,她嘴角动了动,从嘴中流出黑色血液。
“浔儿,那都不是真的,你是洛浔,你是洛浔,你不是她!”洛清费力的喊着,感觉自己的输出的内力,正在被洛浔吸收殆尽。
她的五脏六腑,都开始作痛起来,还是坚持着,最后用尽全力,喊道:“洛浔!你不是她!醒来!”
猩红的双眼,慢慢恢复了正常,洛浔神色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眉头微皱,心中酸楚似翻江倒海般,涌了上来。
眼中流出泪水,喃喃道:“我不是她了……”
慕颜看着她,苍白的脸,嘴角的黑血直流,目色浓浓的悲伤化不开,她说,她不是她了,是再说,自己不是,不是顾子莘了吗?
所以,她的心魔,就是那晚国破之时,十岁的顾子莘吗?
感受到洛浔清醒了过来,洛清收了内力,身子不受控制般,跌坐回椅子上。
“咳咳,她是不是,曾经试图,强制突破内力封禁啊?”洛清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眼神疲惫的看着洛浔。
怎么自己的徒弟好好的,要去强制突破封禁呢?
她突破的时候,一定也差点就走火入魔了,所以心中,才留下了心魔。
“是,在淮北斗兽场的时候,有人给她吃了药。”洛月如实说着。
“斗兽场?”洛清疑惑道,可是现下没有心力在管这些了,她叹了一口气,疲倦的缩在椅子上,自饮了一口酒:“哎,坑师啊……”
洛月上前,刚刚师父被洛浔震的受了伤,不知道现下怎么样了?
“师父,你还好吗?”洛月关心的问着。
“好…我没事。”洛清回道,抬眼看着洛浔的背影。
就见慕颜缓步上前,神色悲伤不已。
洛浔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完全没有在意到慕颜要对自己做什么。
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见满脸都是泪水的慕颜,已然伸出手,捧着她的脸。
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鼻尖轻轻蹭了蹭她的鼻尖。
心被猛然揪起,瞳孔放大,呆愣的看着眼前的慕颜。
这,这是她当年,为了安慰被打雷所惊到的慕颜,所做的举动。
洛浔久久不能回神,就听得眼前之人,极力忍耐着自己的哭声,声音颤抖,轻声呢喃着。
“阿浔,不怕,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