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视镜正对着陈榛的脸，那把刀明亮明亮的在黑夜里散发光泽。

商虞的脸半隐夜半在明，手里捏着刀把漫不经心的把玩。

她是一个身上矛盾点很冲撞的人，不管是和她交好的还是刚认识的，都会有这样的想法，论外表，长相带点老一辈都喜欢的乖和纯，但眼神不管何时都很坚定，乖这样的字眼就淡了三分，加之她眉间总带着狠厉，私下也很喜一切带给她心脏剧烈起伏的冲击活动。

她就是一块热烈，张扬，蒙着青苔的玉。

陈榛咽了口口水，此情此景，商虞的一举一动美到像在拍电影，刀尖向上，从陈榛这个角度像遮了片银制面具。

“说啊，怎么不说了。”

腔调平复，陈榛嘿嘿笑了两声，妈呀，好美。

下车的时候商虞跟了上去，骆知雁：“欸，你干嘛去。”

她撒撒手：“不能白来。”

“啊？”

病房内很安静，乐十弦缓缓有意识了，但还在梦里，大象滑梯，秋千，动物转转椅，画面一转，大象滑梯掉了漆，眼睛都没了，秋千坏了一边铁链，掉在地上，随着风声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动物转转椅也生了锈，咯吱咯吱响。

是在夏天还是在秋天？

好热，但落在地上的枫叶踩起来咔嚓咔嚓，大象滑梯突然咧嘴笑了，乐十弦转头要跑，可还没跑两步，门口挂着的“春恩孤儿院”五个大字突然砸到他眼前。

商虞坐在椅子上，看见乐十弦开始很不安稳的发出动静，她拍了拍男人的脸。

五个大字一边笑一边飞远，乐十弦猛地睁眼——

商虞正歪着脑袋看他，突然陷入一汪死寂泥潭，她也没有跳开或者怎样，直直看着他，淡然道：“醒了，醒了就算账。”

乐十弦看了看四周，他没来由觉得脖子和脊椎疼，全然不知面前这个女人是怎样对待自己的。

他晕倒期间商虞一直半拖着他，能不疼吗。

乐十弦呼口气，脑子里还是只剩一只眼睛的大象滑梯，他只好抬头看商虞，语气很平的道：“我说怎么感觉阎王锁喉，结果你在我旁边。”

商虞：“我要是阎王你早没命了，半点不负责，还医生呢？”

乐十弦把商虞认出来了，白天那个让自己回去救小女孩的女人。

“那小孩没法参加全国锦标赛了。”

乐十弦顿了顿，“这事和我没关系。”

商虞反应激烈：“怎么和你没关系！你说你有事把她扔在那，结果我还能在酒吧门口碰见你。”

乐十弦头疼，心里估摸一下，肯定是低血糖导致短暂昏迷。

他说：“我觉得你搞错了。”

商虞冷笑，“屁。”

话糙理不糙，单一个字让乐十弦头疼的更厉害了，他想尽快阻止和女人的对话，“你没救了。”

商虞看他一眼，男人嘴唇没有血色，她邪恶一笑：“没救？你说我现在干掉你你有还手的力气吗？”

乐十弦笑，他平常笑起来绝对是有攻击性的，但现在整张脸惨白，笑起来很人畜无害，他撑起半个身子，咳嗽两声，商虞看见他上下滚动的喉结，他往前凑了凑，手自然的搭在被子上，眼尾因咳嗽而带出眼内潮湿的蕴红，他歪歪头：“你不敢。”

商虞丝毫没有退缩之意，“你试试？”

乐十弦需稍稍仰头看她，空气不知在何时流通的好慢，他声音很低，沙哑却有腔调：“违法？”

商虞拿右手食指戳着他的心脏位置，病床这一块拉了帘，所以光线昏暗，太近了，他眸中的潮湿只透出她一个人，狂妄且无所顾忌的步步紧逼，已经可以嗅到彼此的气味，“还有不违法的一种啊。”

“跟我去小树林，挖个坑乖乖跳进去好不好?”

乐十弦:……

他躺回床上。

神经病。

楼下的陈榛和骆知雁并肩站立。

骆：“他两那么不对付，你还把他两扔一块，回头死一个你就老实了。”

陈榛摊手：“不能吧，我觉得他两挺好的。帮有情人终成眷属是会自己积德的你懂不懂。”

骆知雁懒得搭他的歪理，噔噔往医院里走，陈榛：“欸小姐姐，等等我鸭！”

刚到病房门口，就听见里面的声音传出来——

商虞：“装死?”

乐十弦：“滚。”

商虞冷声，陈榛光隔墙听着都感觉被人掐着脖子，她说:“你往哪滚？”

……

陈榛骆知雁同时转身，两小学鸡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