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实在是受不了他们奇奇怪怪的目光，扯着嘴角主动问道，“所以哥哥是想让我吸收诅咒吗？”
“不要叫我哥哥。”樱庭月再一次强调，这两个人真是一个比一个不讨喜，“咒灵操使本身就相当于一个容器，可诅咒毕竟不是咒灵，你也是个有情绪的人类，太多诅咒必然会对你造成影响。”
“理论上，如果你充当诅咒和阵法之间的媒介，那么世界上就不会再形成咒灵。”
夏油杰有想过他能直接吸收诅咒的可能，却从来没实践过。
“那只要咒灵操使就可以了吧，为什么一定要复活我呢？”
“我说过我只想让未央简单快乐的生活。”樱庭月深沉地盯着他，“当我预感到会发生变故后就尽可能做了打算，阵法的完成只能依靠未央，那我就必须保障她的安全。”
“而且你救过未央，也算是我的报答吧。”
他总比那个不知底细、满腹算计的人强。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五条悟扒拉着夏油杰，“杰，你怎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夏油杰低下头，“很多年前的事了，在我叛逃前不久。”
五条悟收回了手，皱眉不语。
小凛和杰认识的时间比和他认识要早那么多？难道……
“小凛，你喜欢的人是杰吗？”他忍不住询问，“这么说我才是小三？”
清水凛:“……”
“……喂，悟。”夏油杰淡淡地看向他，“你原来是这么定位我们的关系的吗？”
五条悟很难受，他委屈地瘪嘴，一双水汪汪的蓝眼睛望着清水凛。
很快，一把五彩缤纷的糖果出现在眼前，这是女孩惯用的哄人方式。
他不想这么轻易的就被哄好，于是对糖果视若无睹。
可除此之外，清水凛也不知道该怎么哄他，气氛一度僵硬了下来。
“……”
五条悟反思下来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千错万错都是杰的错，他为难小凛做什么？
“小凛，你亲我一下好不好？你亲我一下我就不难受了。”
“不行！”樱庭月将妹妹拉到身后护住，厉声道，“你不知羞耻！”
“未央是我们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她的未来丈夫一定要是知书达理、光风霁月之人，不是你们这种花言巧语、徒有其表之人！”
五条悟:“……”
认为自己是被莫名牵连的夏油杰:“……”
两人同时选择了忍气吞声，就当是夸他们能说会道长的好看了。
先不说这大舅子实际心理年龄也不过二十岁，单凭他将清水凛送到了他们身边这一点，就已经让他们硬气不起来了。
樱庭月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只是犹豫帮助他们是对是错？
“事到如今也回不了头了，你们有两个选择。”
“一是让未央回到过去先行拿到咒灵操使的脑子，然后带到现在来，除此之外不改变任何事情，接下来只要夺回咒灵操使的身体就好了。”
“二是回到过去后在每个时间节点做出不一样的选择，从而影响后续发生的一切。”
那代价……
“逆转时间的代价自然是我来承担，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本来也存在不了多久了。”樱庭月语气平静，“不过我要你们发誓，不管结果如何，你们必须以未央的安全为重。”
对五条悟和夏油杰来说，有这样的机会已经是奇迹了，就算要求他们把清水凛当祖宗一样供起来也不为过，如此他们算实实在在占了个大便宜。
可他们此刻的心情沉重异常。
“哥哥……”清水凛明白所有的道理，依旧心痛到说不出话来。
“没事的，未央。”樱庭月露出释怀的笑容，“我们还会再见的，和父亲母亲一起，在那之前我们会看着你幸福的生活。”
“未央能做到的对不对？”
清水凛点了下头，泪水如珍珠一般颗颗掉落。
“未央是最厉害的女孩。”樱庭月仿佛看到了那个因不想识字而哭的小团子，随着身体越来越透明，他最后欣慰道，“父亲和母亲一定很高兴……”
在他完全消失的那一刻，五条悟接替了他的位置，拥抱住伤心的女孩。
久哭伤身，五条悟没办法只好施展出清水凛助他入睡的小术法。
他抱起清水凛向院内走去。
夏油杰看见他进了主卧后又出来。
“你怎么也会这个？”
“我聪明啊，一学就会。”五条悟靠在樱花树上，“你要不要也去睡一觉？”
夏油杰摇头，“不了，悟，我们要去做一件事，刚刚凛的哥哥拜托我们的。”
*
自上面俯视，月湖村被群山包围，唯一通往外面的路口被浓重的黑气淹没，整座村庄就如同月湖一般死气沉沉。
夏油杰垂眸审视着下方走动的猴子，心中升起的暴虐情绪让他想立刻将村子连同周围的山都夷为平地。
“杰，先冷静点。”五条悟拎着他就像拎着份喜久福一样，轻飘飘的，“做完大舅子交代我们的事后再看看怎么处理这里吧。”
五条悟看过关于七海建人写的月湖村的任务报告，平平无奇，简单明了，没想到竟是被抹去了一些记忆。
他们来到清澈宽阔的湖边。
“悟，你能看出什么吗？”夏油杰蹲下身去触碰冰冷的湖水，“这不是水吧。”
“是充满诅咒的水。”诅咒盘踞在月湖千年却没有外泄，五条悟回过头，“这里的村民这么古怪估计就是因为长年累月被诅咒影响。”
夏油杰闻言冷哼一声，“那是他们自作自受。”
接着便听见了一声叹息。
“悟，你叹什么气？”
五条悟沉思道，“我在想我会不会就是这些村民中的一个？”
或者说五条家是不是参与了当年的围剿？
真相似乎不需要怎么探究，毕竟能通过血脉遗传的术式大多出现在第一批咒术师中。
不是百分百也差不多百分之九十九了。
“悟，你家里没有相关记载吗？”
“没有啊，五条家的记载往前追溯的话也不是很久远，起码比小凛那个时代晚个几百年吧。”
那是他们完全没有听过的历史。
夏油杰站起身，“只要凛不在意就没什么。”
五条悟没说话，他打算回去和清水凛说开这件事。
沿着湖边走了几步，一间祠堂赫然出现在眼前。
借着昏暗的烛光，他们走到供桌前，那上面摆放着一个竹篮。
“见谅。”夏油杰缓缓掀开盖住篮子的布，篮子里是一些叠放好的衣服，他提着篮子转身回到湖边。
这里的诅咒很“清醒”，虽充满了不甘和怨愤却始终克制着不伤人。
“这要怎么拔除啊……”
他们并排坐在湖边，毫无头绪。
过了一会儿，夏油杰缓缓开口。
“樱庭先生，我们是受您的儿子樱庭月所托来帮您的，如果你能听得到的话，可以给我们一些指示吗？”
五条悟看看他又看看湖面，一脸莫名，难道他能看见自己看不见的东西？
“杰……”
刚要问清楚，湖面泛起了白色烟雾，渐渐形成一道人影向他们走来。
在看清来人的样貌后，五条悟和夏油杰同时“噌”地一下站起。
这人的眼睛和清水凛的眼睛一模一样。
也许是白烟太过朦胧，他的轮廓很柔和，脸上浮现着温和的笑容，让人感到无比的亲切。
“您是？”
“樱庭肆。”樱庭肆走到他们中间坐下，“你们坐啊，站着干什么？”
五条悟和夏油杰紧张地坐下去。
“你们说是月让你们过来的？”
“是的……”夏油杰不禁攥紧手，“您原来是清醒着的吗？”
樱庭肆微微摇头，“偶尔，清醒对我来说太痛苦。”
夏油杰嗓子发紧，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其实你们不来也没什么，我的怨念迟早会消散的。”樱庭肆明白是他的孩子不愿让他继续受苦，“月这些年承受了太多，我对不起他。”
夏油杰皱眉思索，突然着急喊道，“悟，你去将凛带过来！”
“好。”五条悟起身时手腕被按住了，他转头看向制止住他的人。
“不用去，我不想让未央看见自己崇拜的父亲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樱庭肆的笑容变得苦涩，“我清醒不了太长时间的，你们也不用难过，我见过未央，看到她平安长大我就放心了。”
那时他浑浑噩噩中感受到了亲切的气息，清醒后一眼看见了湖边的女孩，那是他的女儿未央，樱庭肆没有一丝迟疑。
“你们应该是未央的朋友吧。”
五条悟＆夏油杰:“……”
他们瞬间想到了樱庭月说过的话，不由打了个冷颤。
“这样啊……”两人异常的反应被樱庭肆看在眼里，他冷了眼神，“你们谁大谁小？”
“没、没分大小……”夏油杰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听懂了，“您放心，我们不会让凛为难的！而且我们已经在哥哥面前发过誓会好好对待凛的。”
五条悟猛地点了几下头。
“我要查看你们的记忆。”
关于女儿的终身大事樱庭肆不敢大意。
“查我的吧，我和小凛相处时间比较长。”
五条悟主动举手，很快一只手贴上了他的额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几分钟后，那只手撤开了。
只见男人忽然用手掩面，嗓音沙哑，“未央一出生就长的漂亮，软软的一团，和月完全不同，我都不敢抱她。”
“当时我就在想，我一定要让她这一辈子无忧无虑的度过，哪怕做错了事都没有关系。”
樱庭肆笑了一声，“幸子还骂了我一顿。”
“可我不光没有守护她长大，还无法为她以后的生活提供保障……”
他身上的白烟越来越厚重。
“我不要求你们对我的女儿掏心掏肺，但是一定要真诚地对待她，哪怕不喜欢了也不要伤害她。”樱庭肆笑着拍了拍他们的脑袋，“否则我就诅咒你们不得好死。”
盘踞千年的诅咒消散了，连同篮子里的衣服，只留下一枚戒指。
五条悟拾起地上的戒指，看向烟雾缭绕的湖面，“还真是朴实无华的诅咒。”
夏油杰转身离开，“走吧，悟。”
“这里的村民呢？”
“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