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你以后就叫土豆好不好？”狐狸状似温顺地歪倒在她肩上，“老师，土豆看起来很喜欢这个名字。”
夏油杰:“……”
他不喜欢啊！
人类和狐狸的悲欢并不相通。
算了，看在凛这么开心的份上，土豆就土豆吧。
夏油杰忽然看见神社在一点一点消失，如同海市蜃楼般隐没在树林中。
悟一定也看见了，不告诉凛吗？
他转过头，视线正好撞上了那双湛蓝色的眼睛。
“……”
算了算了，悟总归不会伤害凛。
夏油杰纵使有着前世记忆，但是他打定主意只当清水凛的式神，只做份内事，别的一概不管不问。
他想到此立即闭眼默念三遍:我是土豆、我是土豆、我是土豆！
五条悟看的眉头一皱，这只狐狸不会精神有问题吧？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他们这一趟却是反着来的，不知不觉就到了山脚下。
“小凛，饿了吗？老师请你吃饭吧。”五条悟指着路边的小店，“那里怎么样？冰冰凉凉的荞麦面，小凛能吃吗？”
“能。”清水凛问道，“老师喜欢吃荞麦面吗？”
“算不上喜欢。”五条悟找了个位置坐下，“杰喜欢吃。”
他点了两份荞麦面，继续道，“跟着他吃了几次后感觉还行，不过我得多加点调料。”
没想到悟可以这么自然的和学生谈起他——一个邪恶的诅咒师。
小狐狸一动不动地趴在女孩膝上，眼神迷茫。
悟……
清水凛笑着说，“那岂不是在吃调料？”
五条悟摇头，接过荞麦面后亲自演示了一番，只见他倒了半罐糖进去。
……原来是糖拌面。
“小凛要不要试试？”
“不要。”
“拒绝的可真干脆啊。”
“……”
清水凛微微侧头，黄昏的暖光下男人眉眼柔和，只是言语间若有若无的叹息彰显着他的疲惫。
“老师，你昨晚去哪里做任务了啊？”
五条悟不假思索，“横滨。”
“……”
被套话了。
“老师，你这几天为了虎杖的事费心费力，昨天又被那个火山头咒灵突袭，今天一早就带我去京都校，怕是一夜都没睡吧？”
“哪有……就那一个任务，‘唰’的一下就完成了，再说了，老师可是最强的，十天不睡觉都没事儿。”
“是吗……”清水凛无奈一笑，低头思索着什么，她拿过一个小碗，分了点面在里面，然后摸了摸狐狸的脖子。
夏油杰清楚这是给他吃的。
〖我不吃猴子做的东西〗
他都是自己在家做饭吃，偶尔美美子菜菜子买来什么希望他尝一下他才会吃点。
米格尔不只一次笑话他自欺欺人。
自欺欺人也好，其他的也罢，他就只剩这点倔强了。
可是不吃的话，凛不会认为他不需要吃饭吧？那他以后不是要饿死？
想到这一层，夏油杰还是不情不愿地咬上一口，没想到这一口直接将他的胃激活了。
整整两个月只有果子和泉水光顾的胃不满足于浅尝辄的一口，催促着夏油杰快点送更多的食物进去。
这么一来，小狐狸在吃相上不免显得狼吞虎咽，稍不留意连碗都要吞了。
清水凛心疼道，“我应该早点来的，这段时间土豆一定过得不容易。”
五条悟则是惊奇于式神竟然可以吃人类的食物，短短的一天发生了很多违背他认知的事情，这让他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小狐狸真的是普通的式神吗？
夏油杰被这“虎视眈眈”的视线盯的浑身一激灵，下一秒就噎着了。
“老师！水！”
五条悟不紧不慢地倒了杯水灌进小狐狸口中，呛得他咳嗽个不停。
他撑着头看着女孩紧张的手足无措的样子，好笑道，“小凛，你还记得自己是冷静淡定的人设吗？”
清水凛生怕小狐狸有个好歹，一心全扑在了小狐狸身上，半晌才抬头，“老师，你刚刚说什么？”
“……”五条悟不明白一只小狐狸怎么就让清水凛这么稀罕，“没什么。”
夏油杰丢狐丢大发了，蔫蔫地窝在女孩怀里，没一会儿困意袭来，他没撑住睡了过去。
夜风渐起，有些清凉。
“老师，你外套还穿吗？”
“……”
五条悟欲言又止，古怪地皱起眉，要他说这小狐狸不是式神，是狐狸精！
他不情愿地将肩上搭着的外套盖在了小狐狸身上。
清水凛闻到了外套上清新温暖的香味。
“老师，谢谢你，衣服我洗好后再还给你。”
五条悟多的是衣服，他不太想要这件让他一看见就想起自己比不过一只野狐狸的外套。
不过拒绝的话小凛可能会多想。
“不急。”
清水凛忽然道，“老师，你是个很好的人。”
头一次被人当面这么评价，五条悟不禁笑出了声。
“小凛，所有人都说我性格很糟糕诶。”
女孩却说，“我觉得很好，是我认识的人当中最好的。”
学生对自己的评价如此之高，五条悟应该感到高兴的，可是总觉得闷了口气。
恶劣的想将女孩心中完美的形象打破。
“小凛，你知道吗？我当初来高专上学纯属是在家待烦了就想着过去看看，没想到遇到了两个有意思的同期。”
“一个会我始终领悟不了的反转术式，一个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咒灵操使，我们意外的很合得来。”
“高专嘛，需要做任务，我可不想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凭什么烂橘子不干让我们干？可是杰很有责任感，他想保护弱者，我只好跟着他去了，不然我一个人在高专没人陪我玩。”
“和杰一起做任务也很有意思，我们遇到了各种各样奇怪的事，渐渐地我就不排斥了，甚至很期待任务能复杂一点。”
“后来杰去追寻他的大义去了，高专的一切变得很没有趣……”
他的语气说不清是埋怨还是委屈。
“而且，保护弱小真的很累的。”
小狐狸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安静地听着挚友的倾诉。
悟的难过是他造成的……
夏油杰的心脏被巨大的愧疚感笼罩，他撒手一去，悟却做不回原先那个恣意洒脱的大少爷了。
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委屈自己去管咒术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你应该自私一点的，悟。
清水凛感到有些悲伤，没想到五条悟本人也“轻视”了自己的付出。
“老师，你怎么在这个时候反而自谦了？不管是从客观还是主观上来说，你就是很伟大啊。”
“种花有句话叫‘君子论迹不论心’，你做的事实实在在地帮助了很多人，那你就是一个善良的好人。”
“不过老师，我希望你可以自私一点。”
她不知道自己和夏油杰想到一块去了，只看见小狐狸在不住点头。
“土豆，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
小狐狸弯弯眼睛，像是在笑，用脑袋轻轻蹭着女孩的手背。
〖凛，谢谢你开导悟〗
五条悟嘴角微微扬起，沉默了半响。
他一如既往开朗道，“小凛是个乖孩子，老师好感动啊，连写任务报告都有动力了呢！”
这个时候提到任务报告，清水凛不得不多想。
“……你落了多少天的报告？”
“也不太多，就一周吧。”
清水凛脑子一抽，“我帮你写。”
夏油杰:“……”
〖凛，你别给他写！〗
夏油杰再愧疚也不想让清水凛跳进火坑。
他不知道的是，清水凛已经帮五条悟补过很多次报告了。
就像高专时期的他一样。
五条悟压抑住上扬的嘴角，眨了眨眼睛，感动道，“小凛，要不我改姓清水给你当爸爸怎么样？以后把五条家也留给你。”
“……”
〖那是爸爸吗？！那是儿子吧！〗
清水凛还没有什么反应，夏油杰先忍不住吐槽了。
五条悟看向浑身炸毛的小狐狸，挑衅道，“你嘤嘤嘤什么呢？快叫外公。”
小狐狸一爪子抓了上去，他动作幅度大，清水凛险些没抱住。
“老师，你再大个十岁没准有可能。”
“啊？那好吧。”
听语气还有些可惜的意思。
清水凛有一瞬间觉得如果自己答应了，他真会改姓。
那样也太可怕了。
“对了，老师，虎杖没死的消息什么时候告诉其他人？”
“嗯……交流会那天，给大家一个惊喜。”
“那不是还要好几天？”
对于伏黑等人来说，晚一天就多难过一天，清水凛不相信仅仅是为了制造惊喜。
五条悟没有过多解释，反而问了清水凛一个很过分的问题。
“小凛认为留下悠仁这个决定是对是错？”
夏油杰听不太明白他们的对话，不过他感觉到女孩的双臂收紧了。
“老师……我不好说。”
“没事儿，随便说。”
夏油杰也是服了，人家明明不想回答，非得逼问。
〖悟，你的情商是飘到外太空了吗？〗
清水凛思虑过后还是说了真心话。
“老师，我一开始就觉得这件事的发生太古怪了，而且这种感觉只增不减。”
“苏醒的是哪只咒灵不好？偏偏是诅咒之王宿傩，更让人惊讶的是，虎杖一个平平无奇的国中生竟然可以压制宿傩。”
〖宿傩！〗
“这就说明虎杖身上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老师，将一切的变故扼杀在摇篮里是最保险的举措，如果把虎杖换成任意一个烂橘子，你大概会往烂橘子嘴里塞进所有能找到的宿傩手指，然后立即杀死烂橘子吧？”
“所以说，老师，你真的很善良啊。”
五条悟静默了片刻。
“我只是觉得事情很有趣罢了。”
等一下！
狐狸直起腰身，好不容易才捋清了他们的对话。
宿傩是苏醒了吗？
年少时他们都狂妄地认为自己比诅咒之王强，恨不得穿越回去拔除宿傩来证明。
可是夏油杰现在不是小孩子了，他非常清楚宿傩的苏醒会给咒术界和五条悟带来什么。
如果是他，他不一定能忍心杀了一个无辜的年轻咒术师，可他会处处小心留意。
但是悟……
〖谨慎一点啊悟！〗
清水凛以为他冷，为他裹紧了外套。
“小凛，总感觉土豆是有话跟我说诶。”
“他可能是认为老师很厉害吧。”
夏油杰:“……”
他上辈子是不是不该穿袈裟？因为玷污了佛祖才来这么一遭？
他们在镇上找了家宾馆暂住，清水凛不知道五条悟会不会半夜离开去做任务，她帮不上忙，问了也没用。
“老师，祝你睡个好觉。”
她能做的只有这些小事了。
五条悟怔怔地看着女孩关上了门，月下海棠般的面孔在脑海中久而不散。
真是奇了怪了，他怎么就愣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