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距离爆炸还有三分钟,宋兴琛手心直冒冷汗,他一边搜寻方便跳落的地方,一边用黑球拍摄这些不知真假的布防图。他心里也清楚,要想将全部拍完是不可能的了,能存多少存多少吧。
两分钟。
距离引爆的时间越来越近,他已经能感觉到座位底下开始发烫,有心想挪一下屁-股,无奈驾驶舱空间太过于狭小,只好竭力忍着。
一分钟。
在拍完最后一张图片之后,机甲正好到达水库边,宋兴琛将黑球塞进贴身的口袋,然后一把撕开防护罩,半空中的风直接将他卷了出去。
好在水库周边的树长得又高又大,在他落地之前起到一定的缓冲作用。纵然如此,宋兴琛在落地的瞬间还是磕到了凸起的石块,右腿传来剧烈的疼痛。他身后是机甲入水时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连同被激起的水花让他脑袋里面一片嗡鸣。
晕得半梦半醒之间,他似乎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
他疼得抬头看看来人是谁的力气都没有,只用尽最后的力气拉紧外套,包好那颗储存着资料的黑球。
“谁……”
那人蹲在宋兴琛面前,抽出伸缩电棒抵住他脖子,一阵电流过后,宋兴琛彻底晕死过去。
他不费多少劲,就从宋兴琛衣服口袋中翻找出那颗黑球,塞进自己的口袋中,同时又将电棒的调节档拨至最高,足以电死一头牛的功率。就在他想着下一步应该怎么做的时候,就听见直升机向这边飞过来的声音。
他没再耽搁,关上电棒直接从山坡跑下去,戴上防水面罩后,跃进了水中,荡起的涟漪在机甲震起的余波下微不足道。
与地面上的兵荒马乱差不多,月球堡垒外更是乱成了一锅粥。
雁门堡垒外,中国所有在周边的战舰都已经以最快的速度集合完毕,庞然的战舰群守护在堡垒外,披着肃杀的夜色,如同一支即将出征的军队。
这里不是真正的雁门关,没有春风也没有黄沙,只有黑暗的宇宙,和比宇宙更黑暗的人心。
“我没心情听他们叽里呱啦地说这些鸟语。”总控室的魏长卿上校有些烦躁地摘下耳机,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烧开煮沸了,他将耳机扔向衡景明,“小子,你去跟他们沟通。”
衡景明手忙脚乱地接住戴在耳朵上,拉开通讯器,看着屏幕上日韩两国负责人的脸,胃疼地开始跟他们传达自家上校的“请求协助”的命令。
韩国的总指挥首先表示不同意,理由是没有经过联盟批准,擅自对月球基地发动攻击,就是对“找死”两字教科书级别的诠释。日方处于中立状态,不说打也不说不打,就在那一直和稀泥,这两人一唱一和,说不完的车轱辘话,衡景明听得想念三字经。
“但是,我们现在没有足够的时间等待批准,只能在报告的同时争取把月球基地夺回来。”他第一次跟这么高级别的他国指挥官直接对话,心里再不爽,也得斟酌用词。
“会不会是你们搞错了,我们的士兵并没有收到来自月球基地的警报啊。”日本总指挥是个看起来头发长时间没修剪的“杀马特”。衡景明一边在心里暗骂,一边好言好语地跟杀马特摆事实讲道理。
“我们在月球基地受到了灰界人的伏击,怎么可能会搞错?”
“……”
对方十分坚持先奏后斩的原则,衡景明磨破嘴皮子也没办法,只好照葫芦画瓢地精简地反馈给魏长卿。
“废话,你们国家在月球基地还有没有活人都不知道。”后者毫不犹豫地翻了一个很有技术含量的白眼,“怂货,就往海里排核污水积极,干点人事就跟吃屎一样难……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果什么都想着先报给联盟请求批准再动手的话,黄花菜都凉透了。”
他不是不知道,主动发起这种大规模的战斗,一定要先上报给所在的太空堡垒,然后再由堡垒总部研究决定后上报给国家,最后再由国防部报给联盟,这套流程走下来,最快也要一个星期的时间。
可时间犹如催征鼓啊,一个星期之后,月球基地就该彻底被灰界人给占领了。
日韩双方此时又就“哪国上报”问题产生了新一轮辩论,衡景明摘下耳机,“难怪灰界人攻击了几个大堡垒之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原来是在月球等着我们呢。”
“毕竟地外星以前是我们的殖民地,他们在地球学到的东西,可不仅仅是技术,还有玩弄权术和人心的那一套。”魏长卿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跟他们说,我们已经越级向联盟申请了,但是拿到批复怎么着还要三天时间,就算我们等得起,月球也等不起。”
他脸色阴鸷,话语间匪气森森,“如果道峰山和昭和不愿意支援,那就别怪我们下手没轻重了。”
日韩虽然在上报这个方面达成了共识,但自古都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退一万步说,对月球基地的防卫战勉强算作“正当防卫”,但如果自家基地被轰烂了,人家可不会赔偿。与其让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地狂轰滥炸,还不如自己出手,能保下一点是一点。
衡景明在心里暗暗佩服,好好跟别人讲的道理还不如铁血手腕来的直接。
于是,日韩在最短的时间里迅速达成了一致,纷纷掉转枪口,直冲着落入虎口的月球堡垒,誓要把这块肉给抢回来。
三国战舰巍然启航的这一刻,衡景明才琢磨出罗金鳞那句话中的意思来。
“战争就是战争,一旦开始便不会轻易结束,灰界人明白,我们也要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