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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到此为止,再也翻不出更多细节,甚至连对方的面容都已经被时光洗涤的格外模糊,只记得是一个气质很独特的女人,给人一种辽阔又安宁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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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林疏雨的问题,将朝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她今年年初才刚调职到柏林,不确定还会不会外派。”
“那你呢,”林疏雨问:“你当时出国是不是想和你妈在一块?我记得你一开始是想留在X大读研的。”
当年将朝出国的决定做的匆促,不仅家里人没反应过来,他们这些朋友也是到她快走了才知道,但林疏雨依稀记得她曾和自己说过当时有一个理学院的教授想让她做自己的研究生,甚至已经和她聊了所研究的课题,而结合将朝向她谈及此事的态度来看,她也并非无动于衷。
将朝沉默了一会儿,盯着玻璃杯中晃荡的酒液,说:“……其实是因为,我收到了我妈的遗书。”
大四那一年,S地区战争爆发,M国军队轰炸S地区中心城市时,将雪正在此处进行现场报道,在两天两夜不间断的持续轰炸中,将雪和她的摄影师一同失联,一个月后,她所写的唯一一封遗书被送到了将朝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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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是哪来的人,现在想想估计是我妈的同事,让我辅导员找我去办公室说的,说我妈已经失踪一个月了,让我做好心理准备,然后就把信给我了,说这是我妈的遗书。”
林疏雨放轻了声音,问:“然后呢?”
“然后……”
然后自然是不相信,她站不住脚,手也软的不行,连薄薄的一个信封都拿不住,抖着手去掏手机想要订机票,下一秒手机摔在地上,发出很明显的碎裂声。
是什么东西在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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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天之后,我又得到了我妈生还的消息,”将朝捂住眼睛仰躺在沙发上,爆了句粗口,说:“你知道有多吓人吗,前后就差半天,我当时真就觉得那人是个骗子,差点都想动手了。”
林疏雨倾身过去,仰头和她靠在一起,听她继续道:“后来和我妈通了个电话,她特别虚弱,和我道歉,又说想我。”
“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想起当时将雪的语气,将朝的眼泪直接落了下来,哑声道:“当时就想着要离我妈近一点,结果去了之后更加担惊受怕。”
将雪在柏林的时候还好,她一旦外派出差,将朝总是会忍不住担心,还会经常做梦梦到那天收到遗书的场景,半夜吓醒之后就再也睡不着,只能抱着枕头睁眼到天亮。
“那时候我特别不理解她的决定,只想让她快点调职回柏林,还和她吵了好几次,但我妈没一次听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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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被挂掉电话,她都会陷入长久的茫然之中,思考她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
妈妈,妈妈有她自己要追逐的东西。
爸爸,爸爸有了一个新的家庭。
那她呢,她还有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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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说人在诉说憎恨的时候,是不是代表还在祈求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