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今日是覃意儿成婚的日子。
覃意儿的夫婿姓魏,是个家世清白的读书人,两人情投意合,倒是一段佳话。
下一批榴花酒还需两日,做不成贺礼,桑绰便顺路买了些实用的礼品,与覃意儿简单打了招呼,便和付祁臻坐在院子里吃些瓜果、瓜子,等候新人见礼。
付祁臻常去京都官员宅邸赴宴,早已见惯京中宴席,对于山村百姓婚宴极感兴趣,时而环顾四周红稠,时而轻抚喜字,甚至还想在门外一起帮忙迎客。
简直比自己成亲还热情。
他是来凑热闹的没错,但更重要的是过来吃席的。
付祁臻逛了一圈觉得没趣又坐回桑绰身侧,他趴在桌子上吹着空瓜子壳:“成亲应请个戏曲班子助兴才是,实在不行说书先生讲段故事也好,如此干巴巴地坐着,甚是无趣。”
乡下婚礼怎与京都相比,这家伙安静吃就是,瞎操什么心啊。
桑绰从盘中拿了些杏脯堵上了他的嘴:“这个好吃你尝尝。”
门外突然进来几个老妇,手里皆是两三盒礼品,魏老夫人立刻喜笑颜开,迎上前去,其中一人指向新娘屋子低语了几句,魏老夫人的脸一下沉了下来。
“什么好媳妇,也就模样生得还行。”魏老夫人白了眼招揽客人的覃大娘,“商户出身,娘俩儿整日抛头露面,若非儿子喜欢,我绝不会让她进门。”
原来覃意儿的婆母不喜她,桑绰继续听着,却觉得眼前和善的脸庞愈发尖酸刻薄起来。
另一妇人悄悄附耳:“我家丫头前些天在衙门见过你家媳妇,还与那个朱大鼓纠缠不清,因绣帕之事引得众人围观。”
“竟有这事?”
魏老夫人脸黑得如锅底,满脸不高兴:“都是和她那个娘学的,一点都不安分,被朱大鼓瞧见了吧!当时商定婚事时答应我不再刺绣,谁料太阳还没落山,竟忘得一干二净了。”说罢,又与她们嚼起了舌根,“她这几日与对甥舅走得很近,那女子也是个商户,我就说......”
“咔嚓。”
飞来的茶杯在几人脚下打碎,茶水贱了一地。
这一响,霎时院子里所有宾客都看了过来,等魏老夫人看清扔杯的人,脸带惊恐,不敢多言。
“老太太。”付祁臻衔着杏脯大摇大摆走到她面前,“那晚与我喝酒比拼,是你输了,既输了就该服输,怎么倚老卖老呢?又让我听见你辱我家小外甥女,仗着自己岁数大,记性不好便能胡作非为不成?”
听了这话,桑绰登时愣住了。
原来那日醉酒是因为他们在背后诋毁自己,付祁臻竟会替自己出头,从来不饮酒的他因此喝醉,桑绰此刻心里忽然暖暖的,看向付祁臻的眼神也柔和起来。
其中一宾客认出付祁臻:“这不是付公子吗,董老板的座上宾,还帮咱们教训了朱大鼓,昨日朱大鼓特意抬了二十坛酒给付公子送去,我亲眼看见的。”
魏老夫人不敢再触怒这尊大佛,只好拉着几个老姐妹去筹备膳食了。
“你那天喝醉了是因为我啊。”
“不然嘞。”付祁臻骄傲地挺起腰背,“你可是我罩的,再说你会挣钱,一群只知搬弄是非的老家伙有何资格对你指手画脚?”
“可你不是无论如何都不饮酒的吗?为何......”
付祁臻不愿回答,抬眼望向后院那群端盘子的人,立刻招呼桑绰坐下:“马上上菜了,还不乖乖坐好?我提前看过了,咱俩的位置是最好的,能吃到所有的菜,一会儿可要多吃些。”
这还是那个挑挑拣拣,娇贵挑食的付祁臻吗?
没成想魏老夫人做婆母不怎么样,做菜倒是有一手,这厨艺堪比付家的庖厨,付祁臻嘴啃一只鸡腿,右手又抢了两个肉串,还不忘给桑绰碗里夹几块鱼肉,都没有空喝口水咽咽,实在忙碌。
“我现在才知为何没有说书和唱曲。”付祁臻夹了块排骨,陶醉地放进嘴里,“这么好吃的婚宴,若只顾着看戏,岂不什么都抢不到?”说罢低下身子,小声地同桑绰嘀咕,“菜的味道是真不错,要不我们回家的时候把这老太太带走吧?”
在付府天天给他做饭,既满足了自己的胃,也省得她在这儿作妖。
*
风卷残云,狼吞虎咽。
付祁臻擦了擦嘴边的油渍,长舒一口气。
他好久没吃得这么尽兴,本来这几日米饭、馒头、烙饼的吃着,就胖了许多。
付祈臻准备歇会儿再走,却见刚才那几个老妇从背篓里拿出些碗,然后将桌上的残羹剩菜往里倒。
“他们这是做什么?”
桑绰看了一眼,见怪不怪地说道:“将剩菜带回去喂猪喂狗。”